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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朱颜血系列】【全】作者:浮萍居主、RKING、紫狂、小悴、寒江、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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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送狱

  卓天雄并没有说感恩的话,甚至用出手相试说明他不是一个感恩的人。这反
而让孙天羽放了心。他虽然不到而立之年,见过的事却比寻常人一生都多,世上
最靠不住的莫过于恩情,还有把恩情挂在口边的人。

  卓天雄挑明了先试他的斤两,如果孙天羽斤两不够,就是有天大的恩情那也
一笔勾销。

  在这豺狼坡,卓天雄算是条野心勃勃的汉子,只因犯了军纪沦为狱卒,没有
机缘也就罢了,一旦寻到时机,必不会甘于老死狱中。现在,他会是孙天羽最靠
得住的帮手。

  不过说到图谋,卓天雄未免太高看了他。孙天羽说的保命也并非推托。如今
最要紧的莫过于白孝儒的逆案,白雪莲性子坚毅,那个鱼目混珠的伎俩对付别人
犹可,对付白雪莲毫无用处。一旦翻案,他们身为狱卒,罪加一等,一个个少不
了要人头落地。

  若想坐实此案,何清河这一关必定要过。鱼目混珠不成,只有借刀杀人。此
计他跟刘辨机商议多时,如果说当初还有半分把握,现在连半分也没有了。但病
急乱投医,拼上一试总好过束手就擒。

  再有二十天,何清河便到狱中,他现在就应该离山一行。但还有桩事要先结
了,才能放下心来。

  孙天羽满心欲火此时都消褪得一乾二净,他放开杏花村,半路转入山林。

     ***    ***    ***    ***

  白雪莲被送回来时已经昏迷多时,但身体仍不时抽动。她臀上原本带伤,此
刻趴在地上,两半屁股无法合拢地向外张开,露出中间一个血淋淋的圆孔。那只
柔嫩的屁眼儿被插得看不出丝毫痕迹,失去黏膜的肛洞像是被人剜过,裸露出内
部的红肉,上面血迹已经干涸里面依稀能看到一些凝固的颗粒。

  何求国道:「白婊子好一条肥肠,被咱们拿鸡巴揎得满满的,还用盐腌过…

  …」

  薛霜灵媚笑道:「大爷原来是做肉肠的。不过人家都是先取了肠子再做,大
爷是就着白婊子的屁眼儿做了。」

  何求国哈哈大笑。薛霜灵鄙夷地踢了白雪莲一脚,「你也有今日啊,白大捕
快。」

  何求国道:「要不是这婊子,你怎么会落狱?再过几天何大人来狱里,你只
要咬得死死的,就够你出气了。」

  「可不是嘛。」

  何求国俯过身来,悄声道:「只要你咬定这婊子,我们兄弟联名给你作保,
让上峰饶了你性命。连上次越狱的事也都替你瞒过了,到时判下来,在狱里坐上
半年,事情一冷,就放你出去——知道了吗?」

  薛霜灵揉着脚踝笑道:「那可多谢您了。」

  何求国满脸麻子都笑成弯的了,心满意足地去了。薛霜灵脸上的媚笑渐渐冷
却,她摸住白雪莲的后庭轻轻一按,顿时吓了一跳。

  那肛中血肉都已经干了,硬硬的犹如结了层盐壳。她想了想,只好将毛巾浸
得湿透,覆在白雪莲臀间,让伤口软化。那帮狱卒好毒辣的手段,这一番折磨,
白雪莲的后庭多半要被毁了。就是勉强愈合,说不定也要成了肛瘘。

  白雪莲的身子一动,眼睛睁开一线。薛霜灵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看着她惨白
的面孔叹道:「我若是男人,就把你拿回家去,当宝贝供着。怎么能让你受这种
苦。」

  白雪莲咳嗽片刻,忽然伸直喉咙,吐出一滩浓精。

  薛霜灵忍不住道:「那些狱卒都不是人!你再熬下去,见不着何清河,先就
让他们弄死了!」

  白雪莲咬着牙吸了口气,然后慢慢道:「你这些天在外面见着英莲了吗?」

  薛霜灵恼道:「你长得好,性子又倔,他们都在干你呢,用不着我去伺候!
我怎么知道?」她赌气说完,又叹了口气,「你放心吧,男人也不是铁打的,这
样弄过也尽够了,再不会找英莲。有这心思,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    ***    ***    ***

  大雨下了一夜,满地青草更显浓绿,一片片碧色参差,晨曦下满目皆新,走
在其中令人神清气爽。孙天羽心血来潮,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忽哨,声音远
远传出,山谷皆应。

  到了林间,大车仍停在原处,那头儿骡听到人声,打了个响鼻,腹下一根黑
黝黝的骡鞭直挺挺伸着,像棒槌一样敲着肚皮,啪啪作响。让孙天羽禁不住笑了
起来。

  他抬手掀开车帘,见车里整齐铺着被褥,玉娘并膝跪着叩了头,说道:「官
差大哥,好早。」

  车里放着一只半开的梳妆匣子,玉娘梳了头,挽了髻,鬓角仔细勾过,抿得
刀裁般齐整。她脸上匀了粉,弯眉美目修饰一新,唇上细细涂了胭脂,衬着雪白
的身子更显得口脂生香,娇艳如花,乍看来竟比丹娘还要俏上几分。

  孙天羽心头一阵恍惚,他原以为玉娘撞上这样的案子,担惊受怕之余,又被
他弄伤后庭,很吃了些苦楚,免不了形容憔悴,颜色减损,没想到竟扮得这般香
艳。论堂上的端庄,床上的柔媚她也许及不上丹娘,但那种风流婉转的艳态却胜
过了丹娘。

  玉娘心头忐忑,她车里本来还备着几套换洗的衣服、鞋子,里外皆有,但不
知道惧于官差的淫威,还是怕了山中无路,她竟没有兴起半点逃走的念头。

  昨晚打雷,她藏在被下哆嗦了一夜,不知何时才睡着。

  清晨雨住,她也醒了。想到自己光着身体,玉娘也觉羞耻,但拿出衣服又犹
豫着不敢打开。煎熬良久,最后只拿出梳妆匣,用心梳妆打扮,连件小衣也没敢
穿,就那么一丝不挂地在车里候着,等那官差到来。

  见孙天羽发怔,玉娘嫣然一笑,倍显妩媚。她娇声细气地说:「大哥,要不
要看妾身被开苞的后庭花?」

  孙天羽慢慢地定下心神。丹娘已经是难得的尤物,她这嫡亲妹子却是天生媚
骨,天生就知道怎样取悦男人。这倒省了他不少工夫。

  孙天羽取出腰间拿人的铁索,抖手扔在她光洁的肉体上。玉娘身子一颤,露
出一丝惧意。孙天羽道:「今后它就是你身上的衣服了。」

  孙天羽在她乳上拧了一把,「还不跪好?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    ***    ***    ***

  一连数日,孙天羽早出晚归,连杏花村也去得少了。丹娘每日等候,也不知
他忙些什么。

  这天直到深夜,孙天羽才来到店里。他似乎是累得紧了,随口说了几句,草
草吃过饭便上床去睡。丹娘想问又不敢问,帮他除了靴袜,擦了脚。然后自己脱
了衣服,打水洗浴干净,用茉莉粉将身子抹得香喷喷的,上了床挨着他睡下。

  玉莲在床尾的屏风后面洗了身体,吹了灯才抱着衣服出来,仍穿着贴身的小
衣,上床在另一侧睡下。

  睡到半夜,孙天羽突然醒来,只觉胸侧湿了一片,丹娘香软的身子偎在他身
旁,肩头微微抽动。

  「怎么哭了?」

  丹娘没作声。孙天羽托起她的下巴,借着月色只见她满脸湿湿的都是泪痕。

  「一夜都没睡么?」

  丹娘点了点头。孙天羽展臂搂住她光滑的玉体,丹娘伏在他怀中,热泪越涌
越多。

  孙天羽低声道:「到底怎么了?哭成这样?」

  丹娘抽泣良久,才道:「相公,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孙天羽道:「怎么会呢?」

  丹娘流泪不语。这几日孙天羽时来时不来,就是来了也没有几句话说,更不
用提往日的温存了。自从他娶了玉莲,母女俩为求他欢心,不顾羞耻同床陪他取
乐,正如胶似漆情浓万分的时候,突然冷淡下来,丹娘不免又是疑惑又是伤心。

  孙天羽有点明白过来了,他算了算,低笑道:「我有几天没跟你们娘儿俩弄
了?」

  丹娘偎依在他臂间,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划了个「四」字。

  孙天羽笑道:「都四天了,难怪你着急。让相公摸摸,下边是不是湿了。」

  往常孙天羽手指伸来,丹娘都乖乖敞开身子,想摸哪里都由他亵玩。这回丹
娘却并紧了腿,让他碰触,推弄片刻,丹娘突然痛哭起来,泣声道:「都是杏儿
不好,被人弄脏了身子。怨不得相公嫌弃……」

  孙天羽手指停住,「我不是说过吗?别整天挂在心上!」

  丹娘哽咽道:「他们把杏儿当娼妇一样弄……天羽哥——」

  孙天羽掩住她的嘴,低笑道:「再哭就不好看了。来,相公跟你春风一度,
好生慰藉慰藉杏儿。」

  丹娘从他手里挣开,摇着头哭着说:「不是的……天羽哥,你越对我好,我
越觉得对不起你……杏儿这样贱的一个女人,半点都配不上你。」

  丹娘怕吵醒玉莲,一直压着哭声,光滑的身子在孙天羽怀里抽动着,一张玉
脸哭得梨花带雨。等她哭声渐止,孙天羽苦笑道:「让你哭得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了。」

  丹娘哭了会儿,心里的郁苦轻松了些,她用指尖拭了泪,小声道:「是我不
好。」

  孙天羽托起她的下巴,手指放在她温热的唇瓣上轻轻按着,笑道:「那就罚
你这张小嘴给我含一会儿,等它硬了,再用你下面那张小嘴把它伺候软了。」

  丹娘扬脸在他颈中一吻,「不。」

  「哦?」

  丹娘柔声道:「奴家知道相公是怕杏儿委屈。但这几日你累得很了,不用再
费力来哄杏儿。这会儿天晚了,起来会伤身子。再说,人家又不是贪吃的。」

  丹娘帮他推好枕头,说道:「相公,你再睡一儿,让奴家给你按按背。」

  孙天羽闭上眼。丹娘跪坐起来,手掌在他身上轻轻按着。

  孙天羽本来了无困意,但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掌在身上按着,渐渐朦胧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红日初升。孙天羽伸手一搂,却搂了个空,回头只见玉莲
在旁边睡着,睫毛微动,显然已经醒了。

  孙天羽翻身支着头,细细地看着玉莲。比起雪莲和丹娘,玉莲的容貌更显秀
气,有种小家碧玉的温婉动人。她刚到破瓜年纪,脸颊温润如玉,找不到一丝皱
纹。柔细的肌肤水灵灵又白又嫩,散发着甜美的女儿香,鲜嫩得让人恨不得一口
吞下。

  孙天羽拥着她道:「你娘呢?」

  「娘已经起来了。」

  「你怎么还不起?」

  玉莲俏脸微微发红,「娘让我,陪相公再睡一会儿……」

  孙天羽笑着刚要说话,丹娘推门出来。他抬眼看去,不由一怔。丹娘收拾得
整整齐齐,鬓侧簪了朵火红石榴花,身上穿了洗得干净的衣服,倒似要出门的样
子。

  孙天羽讶道:「你去哪儿?」

  丹娘将一条汗巾掖在了腰间,低着头淡淡笑道:「今天该是我去狱里的日子
了。」说着虽然带笑,眼睛却渐渐湿了。

  孙天羽起身拿起床头沏好的茶一饮而尽,舒了口气,「不用去了。」

  丹娘愕然抬首,孙天羽却没再解释,他穿好衣服,带上黑底红边的帽子,饭
也没吃就离开了杏花村。

     ***    ***    ***    ***

  狱卒们为了白雪莲使尽了手段,这几日有时一天审上两三次,有时一整天也
不见动静;不仅狱卒们假神弄鬼,连狱里的囚犯也挑了几个,来扮京师的大官。

  但不管狱卒们怎么花样百出,白雪莲只凭着一口气,抵死不招,半点也不退
让。

  狱卒们又气又恨,又不敢真废了她,双方就这么死缠多日,也没个头绪。

  这天一直审到天亮,一退堂众人就作了鸟兽散。鲍横变着花样在白雪莲身上
舞弄,也熬得精疲力尽,回去就倒头大睡,直到午时还没起来。

  正睡得熟,外堂传来几声响动,有人道:「卑职孙天羽,参见鲍大人。」

  任命狱正的文书还未下来,但这话鲍横听得十二分受用,也不再计较孙天羽
无礼打搅自己好睡。他打着呵欠道:「是小孙啊,什么事啊?」

  孙天羽进了内室,笑道:「倒是一桩好事。托大人福,卑职拿了白逆家属一
名。」

  听到是这要紧案子,鲍横顿时醒了一半,「谁?」

  孙天羽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是白孝儒的妻妹,白雪莲的嫡亲娘姨。来杏花
村探亲,正好让我撞上。」

  白孝儒的逆案正在勘查,虽然官府还未下捕拿的文书,但白孝儒妻妹不用说
在九族之内,拿了也没人说个不字,做好了又是桩功劳。鲍横道:「看不出啊,
你小子还挺有些福气……」

  孙天羽拿出收押文书,「卑职已经先审过,该犯姓裴,名青玉,三十二岁。
丈夫已死,并无子息。是个守望门寡的小寡妇。」

  鲍横一听,心里顿时痒痒了起来,翻身趿了鞋道:「收监了没?在哪儿关着
呢?」

  孙天羽笑着拉住他,「大人还不知道,这裴青玉比丹娘还俏着几分,水嫩嫩
一个美人。」他淫笑几声,轻声耳语道:「更难得的是又骚又浪又听话,天生的
一个婊子,比丹娘更知情识趣。卑职拿她的时候,把她吓破了胆,要怎么样就怎
么样——大人一试便知,比窑子里的姐儿还乖着些。」

  鲍横被他一番话勾得心痒难搔,粗声大气地道:「在哪儿在哪儿?我先去审
审!」

  孙天羽见火候已到九成,遂笑道:「收监纪档要由大人点头,卑职斗胆,先
把囚犯给大人带来了。」

  孙天羽放下了文书,出了门去,接着就听到铁镣声响。再进来时,手里多了
条铁索。鲍横瞪大眼睛,只见铁索末端套在一截雪白的颈子上,接着是光滑的肩
头。

  那女子竟然一丝不挂,像狗一样被铁索拴着,爬到室内。她眉眼如画,秀发
梳理得整整齐齐,用一根光亮的银钗别在脑后,修饰得如新嫁娘般精致。她四肢
着地,那对丰腻的乳房悬在胸前,随着她的爬动在臂间一摇一摆,晃个不停。

  玉娘爬到牢头脚前,磕头道:「贱囚裴青玉叩见大人。」

  鲍横直勾勾盯着她白滑的胴体,张大了嘴,魂飞天外。

  孙天羽将铁链锁在床脚,钥匙扔在床上,然后把关押的文书递到玉娘面前,
「按了手印,你就算进了狱里,往后就由鲍大人关照你了。」

  玉娘手指轻颤着醮了印泥,在那页轻飘飘的纸上按下指印。

  这几日她被孙天羽反复调教,早已没有半点反抗的念头。早晨孙天羽让她妆
扮了,套了车赶到这里,她连身在何处都不知晓。此时听到是监狱,玉娘又惊又
怕,一字也不敢多说。

  四个指印一一按完,孙天羽收了文书,笑道:「还不好好伺候鲍大人。若伺
候得好了,说不定鲍大人会把这儿当做你的囚牢,免了你到狱里吃窝头。」

  玉娘还未答话,鲍横一个饿狗扑食把她压倒,两手在她白嫩的肉体上又摸又
拧。

  离开狱正厅,卓天雄与刘辨机都在房内等候。自从两人透露出攀附的心思,
与孙天羽又亲近了几分。孙天羽也不再隐瞒,将谋划合盘托出,三人商量多日,
虽然均觉指望不大,但总好过坐以待毙,成与不成,就看老天爷的心意了。

  孙天羽说了把裴青玉送给鲍横的事情,笑道:「抱歉偏了两位,没能尝到鲜
汤。」

  刘辨机喷了口烟,「鲍横愚氓一个,好吃贪占,孙兄这着棋少说让他三五天
不能出门。看来孙兄是准备远行了。」

  卓天雄道:「用不用我跟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孙天羽道:「人多了反而不好,还是我自己去吧。五七天必然回来,到时再
作计较。至于这边,就有劳两位,切不可让丹娘撞见英莲和玉娘,再哄她几日,
免得闹腾起来,等打发了何清河再说。」

  三人商议已定,刘辨机拿出阎罗望遗下的洒金折扇,放在包裹中,一并递给
孙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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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庭合

  孙天羽一身轻松地离开豺狼坡。在他一生中,从未如眼下这般得意。刘辨机
和卓天雄先后表明态度,一力助他成事,使他多了两个臂助。另一边丹娘和玉莲
那对并蒂的母女花都从了他,成了他的玩物,一切都顺遂地令人难以置信。

  玉娘自投罗网,让孙天羽放下一桩心事。狱卒们贪图新鲜,想来鲍横这几日
都要足不出户,好好审讯新来的女犯了。有了她作替代,丹娘不必再往狱里「探
监」。想着孙天羽兴致越来越高,恨不得即刻赶到店里,与丹娘母女好生乐乐。

  孙天羽迈开脚步,半个时辰就赶到杏花村。那罗霄混元气正对了他的路子,
上手极快,习练不过三个月,已经略有小成。此时二十余里山路奔下来,孙天羽
丹田真气流转,连绵不绝,身体轻盈之极,没有丝毫疲累。

  天近午时,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丹娘刚下了楼,见孙天羽进来,顿时喜上
眉梢。

  孙天羽将包裹扔到桌上,道:「玉莲呢?」

  「在后面淘米。」丹娘怔了一下,「相公要出门吗?」

  孙天羽道:「下午就走。」

  丹娘心里一下空了半截,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孙天羽关了店门,插上门闩,
将窗户一扇扇合上,一边说道:「别担心。我七八天就回来,你跟玉莲这段日子
别出门。」

  七八天并不算长,丹娘眉头松开一些,勉强笑道:「有急事吗?」

  「别多问。」孙天羽回身揽住丹娘腰肢,低头吻住。玉莲淘了米过来看见,
低头要走,被孙天羽一把拉住。丹娘讪讪道:「相公先歇歇,奴家去做饭。」

  「别急。」孙天羽笑道:「我一走几日见不着面,今天中午你们母女都来,
跟相公好生乐乐。」

  丹娘早知如此,咬着唇笑不作声。玉莲也垂了头,只听孙天羽道:「这会儿
店门也关了,相公要看个艳景——你们娘儿俩把衣服都脱了,谁都不许穿。」

  母女俩吓了一跳,丹娘道:「那怎么成?让人看见了。」

  孙天羽笑道:「怕什么?门窗都关着,前面有楼,后面是山,谁能看见?」

  母女俩还不情愿,孙天羽抱住她们呵哄多时,丹娘不愿拂了他的兴致,见门
窗都关严了,便不再言语。玉莲急道:「娘!」

  丹娘笑着扭过脸。玉莲羞不可当,扭身跑上楼去。丹娘轻啐了孙天羽一口,
含笑道:「没良心的,只图自己高兴,让我们娘儿俩做这样的羞事。」

  孙天羽似是无意地笑道:「只要我高兴,你不是做什么都乐意吗?」

  丹娘慢慢跪下来抱住他的膝盖,把脸贴在他大腿上。

  丹娘起身拉开衣带,就在接客的楼厅里脱去外衣、长裙,然后弓下腰,扶着
孙天羽的手臂,提起白生生的粉腿,一手将粉红的亵裤从脚上褪下。

  几缕光线从窗缝中射入,映在厅内那具丰腻的玉体上。丹娘身上只剩了条淡
绿的肚兜,上面绣着对并蒂红莲。那肚兜呈菱形,开胸极低,只掩到乳房上缘,
两只高耸浑圆的乳峰在衣下清晰可见。肚兜腰侧连着系带,松松挽在腰间。菱形
下角垂在腹下,双腿间白鼓的玉阜时隐时现。

  她双腿丰满圆润,白生生并在一起,流露出成熟妇人独有的馥华与柔艳。由
于是在室内,她未缠脚带,只穿了双睡鞋,纤足更显得小巧精致。

  孙天羽观赏半晌,笑道:「转过身。」

  丹娘转身,从背后看来,那具曼妙的胴体更是一览无余,除了颈中、腰间两
条细细的系带,再无任何遮掩,光溜溜的粉背纤腰曲线玲珑,犹如一株活色生香
的白玉兰。

  孙天羽笑道:「你不是要做饭吗?还不快去。」

  这样子走出去,与在光天化日下赤身裸体也没有多大区别。丹娘羞得满脸通
红,犹豫着出了楼门,朝后面的厨房走去。她足弓纤小,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那
只白生生的屁股随着腰肢的扭动一摇一摆,妙态横生。

  孙天羽笑吟吟看了片刻,然后回到桌旁,摊开包裹。包裹里除了那柄折扇,
两锭大银,还有一卷银票。

  这都是阎罗望的遗留,算来也有千金了,虽然不是小数,但那人未必看在眼
里。他也动过心思,干脆裹了这些财物带着丹娘离开此地,但官府查禁甚严,一
旦逃亡就成了囚犯,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就丧之殆尽。不到万不得已,孙天羽绝
不会选这条路。

  关了门,楼内又闷又热,孙天羽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杏花村后院也长着
几株杏树,枝叶茂盛,山风徐来,倒比楼内还凉爽几分。孙天羽收了包裹,索性
拿了竹席竹枕,除去外衣,取了酒,躺在树荫下自斟自饮。半壶酒喝完,厨内飘
来一股菜香,孙天羽不由食指大动,起身朝厨下走去。

  丹娘背对房门,正在灶台前弓着腰烧菜,阳光从门口射入,正落在她身上,
那具赤裸的肉体白得耀眼。灶下生着火,温度比外面又高了几分,丹娘肌肤上湿
湿的都是汗水。她弓着腰,那只又白又嫩的大屁股圆圆翘起,上面当日掐出的伤
痕已经平复,更显得白腻肥美。

  孙天羽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臀肉,用力捏弄。如雪的臀肉在指间滑动,柔软
而又充满弹性,熟艳得彷佛要滴下汁来。

  丹娘被他摸捏得浑身发软,讨饶道:「好哥哥,让奴家先去做了饭,一会儿
再玩吧。」

  孙天羽笑道:「你做你的,我玩我的,有什么关系。」

  说着孙天羽将她颈中的系带解开,丹娘胸前的肚兜立刻掉下一半,她一声低
呼,两只乳房弹了出来,沉甸甸在胸前摇晃着,垂在灶台上方。

  孙天羽从后面托住丹娘一只肥乳,捏住她的乳头慢慢捻动。殷红的肉粒在指
间胀大,变硬,慢慢翘起。丹娘在他熟练的调弄下已经动情,咬住嘴唇,身子轻
轻颤动。

  孙天羽往她臀下一探,秘处却已经湿了。丹娘往锅里添了瓢水,轻喘着道:
「相公,要进来么……」

  孙天羽抬眼看到灶台上放着一篮刚洗过的青菜,里面几根黄瓜洗得碧绿,不
由心中一动,指着道:「把它插进去。」

  丹娘红着脸挑了一根,弯腰高高地翘起雪臀,一手掰着屁股,露出红嫩的美
穴,一手将黄瓜送入体内。红艳的穴口在瓜体的挤弄下柔柔张开,将瓜体一点点
吞入穴内。

  不多时那黄瓜最粗的部分都插了进去,将秘穴塞得满满的,外面只露出短短
一截。丹娘似乎知道孙天羽的心意,不等他吩咐就用两手掰开屁股,将插了异物
的秘处展露出来。

  从后面看来,那只白亮的大屁股丰腻地挺翘着,中间秘处被拉得张开,穴口
一圈柔艳的红肉夹住碧绿的瓜茎,在盛夏的阳光下映得清晰无比。

  用井水湃过的黄瓜通体冰凉,上面突起的颗粒磨擦着火热的嫩肉,使那只美
穴不由自主地收紧。丹娘翘着白滑的雪臀,一根黄瓜插在性器内,穴口那圈娇艳
欲滴的红肉夹住脆生生的瓜茎一缩一缩,淫艳动人。

  丹娘出奇地顺从让孙天羽也出乎意料,他本来是句戏言,没想到这贞洁妇人
真就依了他,忍不住道:「杏儿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丹娘静了一会儿,道:「他们那样子对我……天羽哥也把杏儿当娼耍吧……

  这样才对得起你。」

  孙天羽脸色变了一下,「没来由又说这些。」说着转身走了。

  玉莲上了楼就一直没有露面,孙天羽也不着急,坐在树荫下歇息。正午过于
炎热,不宜赶路,到了申时才好动身,算来还有两个时辰。

  过了一刻,丹娘做好了饭菜,用托盘盛了端来。她肚兜仍是未取,倒做了围
裙,半裸着身体跪在席侧,将饭菜一一摆好,又奉上巾幄,伺候得无微不至。

  丹娘做得一手好菜,菜疏虽然平常,却滋味极佳,孙天羽早吃得惯了,再不
耐烦狱里的饭食。丹娘陪他吃了几箸,使去取了饭菜,拿与女儿。

  孙天羽边吃边道:「玉莲吃完,叫她下来。我要在这儿给她后庭开苞。」

  丹娘答应一声,一手掩着乳房去了。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母女俩下了楼。也不知丹娘怎么劝的,玉莲终于除了衣
衫,身上只留了条大红肚兜,羞涩地靠在丹娘身上。光天化日下,母女俩玉体半
裸,同样的粉躯玉腿,雪肤花貌,身材大致相近,容貌又有七八分相似,看上去
犹如一对姐妹花。

  细看来玉莲身子纤秀,皮肤白净细嫩,有种楚楚动人的风姿,丹娘身体则显
得更为丰满,肌肤艳丽,一举一动都显得风情入骨。

  短短几步路,玉莲已经臊得抬不起头来,细若蚊蚋地叫了声「相公」,便不
再开口。

  孙天羽笑道:「除了我跟你娘,一个旁人也没有,有什么害羞的?过来,把
肚兜解了,让我看看你的奶子。」

  他靠着树干坐着,没起身的意思,玉莲便跪坐在他面前,解开颈后的系带,
亮出双乳。孙天羽把丹娘也拉过来,让她们并肩跪着挺起乳房,观赏母女俩的艳
态。

  玉莲乳房小巧圆润,一只手就能握住,皮肤光洁细嫩,犹如一对打磨光滑的
玉球,精致可爱。相比之下,丹娘的乳房就要圆硕许多。乳肉肥滑柔腻,彷佛一
对熟透的白桃,沉甸甸充满肉感。孙天羽一手一只拿住母女俩的乳房,把玩着笑
道:「玉莲的奶子还紧绷绷的,瞧你娘奶多大。」

  丹娘含笑道:「玉莲还小呢。」

  孙天羽回头道:「是不是?」

  玉莲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屋外赤裸身子,阳光透过枝叶火辣辣射在肌肤
上,让她又是羞耻又是紧张,被孙天羽问了几遍才小声道:「玉莲的奶子还能再
长……」

  孙天羽笑道:「以后让你娘多给你做点补奶的。」

  孙天羽脱了短褂衣裤,露出直挺挺的阳具,让母女俩轮流品箫。丹娘是跟了
他才会的,原本也觉羞耻,但此时满心爱意,连女儿在旁也不在意,就伏在情郎
膝间,香舌吮吸舔舐,动作熟稔又充满了温存。孙天羽只觉阳具像是插在一只充
满吸力,不停蠕动的肉穴里,酥爽无比。

  玉莲在旁瞧着,只见那根阳具在娘亲饱满的红唇间不住进出,丑陋的肉棒上
沾满口水,娘亲却没有半点反感,反而眉眼含笑,舔到高兴处,甚至不由自主地
摆动起雪臀,插在秘处的黄瓜湿淋淋往下淌着淫水……

  玉莲看得心旌摇曳,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孙天羽忽然道:「你娘像不像
一条母狗?」

  正在口交的丹娘先是粉面一红,过了片刻,小心地吐出肉棒,红唇磨擦着棒
身,腻声道:「奴家就是相公的母狗。」

  孙天羽笑道:「你是大母狗。」然后一指玉莲,「你是小母狗。」

  玉莲垂着颈子扭过脸,手指绞在一起。

  「大母狗的嘴巴我已经用过了,该小母狗来舔了。」

  玉莲婚后也给他品过几次,听到吩咐,虽脸上有些为难,还是听话地俯过身
来。丹娘让开位置,一手扶着孙天羽的阳具,送到女儿唇间,一边嘱咐道:「小
心些,别用牙齿碰到相公。」

  玉莲的唇瓣凉凉的,带着少女的柔嫩。她含住龟头,依照娘亲的指点,用小
巧滑腻的舌尖在龟头冠沟里来回舔舐。比起丹娘,她的口技要生涩得多,但那种
怯生生的娇态,别有一番滋味。

  那肉棒玉莲只能勉强吞下一半,小嘴就塞满了。丹娘在旁笑道:「傻姑娘,
你伸直颈子,用喉里的软肉……」

  玉莲试着伸直喉咙,略微一咽,立即吐出肉棒,掩着喉头难受地咳嗽起来。

  丹娘轻拍着女儿的背,在她耳边娓娓说着口交的细节。

  等玉莲咳完,孙天羽道:「难得这里明亮,大母狗躺左边,小母狗躺右边,
都把屄亮出来。」

  母女俩依言脱掉肚兜,躺在席上,将性器暴露出来。

  丹娘已经生过三个儿女,阴户饱满,色泽红艳,生得端端正正,连最细微的
地方也没有一丝苟且。她下体毛发本就稀疏,被烙了字后更是所剩无几,整只性
器无遮无掩,被看了个分明。

  另一边玉莲的下体显得更加紧凑了,阴唇微微闭合,中间一条肉缝,透出红
嫩犹如融化的糖浆般柔腻的光泽。整只性器秀美精致,看上去还有几分处子的羞
涩。

  孙天羽两手各摸住一只阴户,在母女俩屄内挖弄起来。玉莲的肉穴紧紧的,
又干又暖,丹娘的穴里仍插着那根黄瓜,秘处淫水淋漓,没摸几下就淌得满腿都
是。

  「好骚的大母狗,流了这么多浪水……呵呵,小母狗的屄也湿了。」

  少女的小穴夹住孙天羽的手指,把竹枕塞到丹娘屁股下面,丹娘两腿斜分,
阴户高高耸着,阴时露出的小半截黄瓜向上翘起,绿莹莹彷佛一截碧玉圆棍嵌在
红玉的蜜穴中,翘在白玉的躯干底部。

  「小母狗去舔大母狗屄里的黄瓜。」

  玉莲趴到娘亲腹下,含住上翘的瓜蒂舔舐起来。丹娘仰面躺在席上,挺起阴
部,倒像是让女儿跟她口交。饶是她在孙天羽面前什么羞事都做过,这会儿也闹
了个大红脸,双目紧闭着不敢看女儿的动作。

  母女俩这样听话,使孙天羽性致愈发高涨,说道:「认真舔。我来干小母狗
的屄。」

  他掰开玉莲的粉臀,挺身捅进蜜穴。玉莲肉穴生得浅,阳具一挺就顶到尽头
的花心,玉莲身子一颤,整张脸都撞到丹娘阴部上。

  单就性器而论,玉莲的肉穴最有趣,不但浅,而且肉壁弹性极佳,阳具本来
还露出一截,用力一顶就尽根而入,整只蜜穴就像一个伸缩自如的肉囊,将肉棒
紧紧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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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母女

  午后的山林一片寂静,山中一间小小的酒店,杏黄酒幌上「杏花村」三个墨
字已经褪色。一座两层小楼隔断了视线,却挡不住太阳直射的光线。

  楼后的空院里,一个美貌妇人赤条条躺在席上,展露出白花花的肉体。她娇
艳的面孔一片绯红,白嫩的双腿大张着不住战栗。一个花瓣般的少女跪伏在她腿
间,长发低垂,舔舐美妇阴中露出的一截瓜蒂。圆润的玉臀微微翘起,被后面一
个精壮汉子抱住,粗硬的阳具少女白嫩的臀缝中用力戳弄。

  那妇人阴中红筋吐露,虽然被舔弄的只是瓜蒂,淫液却流个不停。那少女被
两人夹在中间,一边舔着瓜蒂,一边挨肏. 不知不觉间,树荫已经移开,两女大
半身子都被阳光直射。这样光天化日下的白昼淫戏,使母女俩再没有丝毫隐私和
遮掩,身体每个部位都清晰地展露出来,供人把玩。

  那男子拔出阳具,说道:「大小母狗都躺好,让我挨着干。」

  少女挨着妇人躺下,分开腿,她玉户已被插得张开,露出里面红腻的蜜肉。

  孙天羽用手指量了量,笑道:「比你娘还小了点儿。睁开眼,看看我怎么干
你娘这条大母狗的。」

  丹娘柔媚地挺起了下腹,孙天羽握住瓜蒂一搅,然后用力一拔,「啵叽」一
声,粗大的瓜体从丹娘阴中猛然脱出,带出一股清亮的液体。

  孙天羽托起妇人的双脚架在肩上,阳具对着还未合拢的蜜穴杵了进去。这一
下尽根而入,顶得丹娘「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跟母女俩在室外交媾,使孙天羽
情绪高涨,动作也粗暴了许多。阳具在妇人湿滑的蜜穴里直入直出,彷佛要把她
的肉穴撞碎。

  丹娘白美的身子在竹席上扭动,拚命迎合着阳具的抽送,口中流水般叫着,
「哥哥,好哥哥,干死奴家了……」

  孙天羽抓住她的乳球,用力一拧,「你是大母狗。」

  妇人一双纤足在孙天羽肩头紧勾着,不住颤抖,浪声道:「我是大母狗,大
母狗的屄都被哥哥插满了……」

  玉莲在旁看得面红耳赤,孙天羽道:「小母狗,先玩自己的屄,等我干完这
条大母狗再来干你。」

  玉莲羞答答把手伸到腹下,在他面前玩弄起自己的性器。

  丹娘下体早被抹了淫药,穴内的蜜肉炽热如火,在阳物捅弄下,不多时便泄
了身子。孙天羽拉过玉莲,将带着母亲体液的肉棒捅进少女体内。

  玉莲蜜穴紧密浅窄,水灵灵鲜嫩无比,阳具插在里面,被蜜肉紧夹着,彷佛
要被挤出体外。她花心生得浅,比平常女子更容易被顶住,没几下就被龟头撞得
又酸又涩,身子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丹娘两腿都被淫水溅湿,她娇喘着歇息片刻,才起身拿汗巾准备抹拭。这边
玉莲几乎要哭了出来,往常孙天羽与她交合都是温存居多,此时拿她与丹娘一样
对待,玉莲柔弱的身子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丹娘见状顾不得抹拭,说道:「玉莲里面生得浅,我来给相公束一下吧。」

  孙天羽笑道:「好个心软的娘亲。」

  见孙天羽没有反对,丹娘拿起白绫汗巾,束在他阳具根部。这样一来,玉莲
承受的撞击就轻多了。进出间牝中乐趣渐生,玉莲眉头渐渐地散开,喉中也慢慢
逸出媚声。她眉眼间青涩未褪,此时含羞带媚,半是少女的娇羞,半是新妇的妍
态,嫩穴柔腻生姿,孙天羽欲火愈发高。

  没多久,玉莲也泄了身子。孙天羽松开她,眼见母女俩在玉体横陈,下身都
被插得翻开,股间淫水阴精淋淋漓漓,也未曾抹拭,性器湿淋淋敞露在阳光下,
倍觉淫艳。笑道:「你们娘儿俩都泄了身子,拿什么来伺候我呢?」

  丹娘笑着推了玉莲一把,玉莲身子都软了,勉强地并住腿,用手掩了,嗫嚅
道:「后庭……」

  丹娘笑道:「玉莲在楼上已经洗了屁股,就等你给她后面开苞呢。」

  孙天羽对玉莲道:「你怕不怕?」

  玉莲说道:「娘说这是该当的……叫奴家听话,忍着点儿痛……让相公好好
插……」

  孙天羽笑道:「那还不起来?」

  玉莲爬起身,趴在席上,颈肩着地,翘起白嫩的臀儿,腾出手扒住臀肉,轻
轻剥开,露出臀沟里一只红嫩小巧的肉孔。好肉孔不过指尖大小,细细的菊纹紧
张地缩着,衬着雪白的臀肉,纤秀可爱,令人禁不住心生怜惜。

  孙天羽抚弄片刻。玉莲的臀肉又细又嫩,滑不溜手,摸在臀沟里满手都是柔
滑,唯有屁眼儿紧缩着,指尖按去紧绷绷没有丝毫缝隙。他叫过丹娘,让她也一
般地趴好。

  丹娘的屁股丰满肥翘,比玉莲更大也更加圆硕,臀肉滑嫩中有种油脂般的腻
感,由于被人玩弄得久了,肌肤中透出白亮的淫艳光泽。

  母女俩用同样的姿势头颈贴俯在席上,抱着屁股朝两边打开,让人观赏其中
的艳景。

  同样是排泄的器官,丹娘的屁眼儿明显比女儿大了一圈,足有铜钱大小。

  孙天羽并起两根手指,轻轻一捅就插了进去,接着一分,那只屁眼儿轻易就
被撑开变形,显得柔软之极。

  孙天羽笑道:「大母狗的屁眼儿被肏得这么软了?连拳头都能塞进去呢。」

  丹娘每次被他抚住身体都变得特别敏感,那两根灵活的手指在肛中搅动,使
她整个屁股都禁不住哆嗦起来。忽然手指从肛中拔出,孙天羽道:「你去扒住小
母狗的屁股,我来给她开肛。」

  丹娘扒开玉莲的屁股,将那只紧揪揪的嫩肛暴露在粗大的阳具下。孙天羽肉
棒先后在母女俩阴内插过,棒身湿淋淋也分不清沾的是母亲的淫水还是女儿的体
液。他龟头又黑又红,硬梆梆犹如石子,直径比玉莲的屁眼儿大了数倍,那只粉
红的嫩肛愈发的纤弱可怜。

  丹娘忽然俯下身,将玉脸埋入女儿臀间,用舌头喥了香唾舐在她屁眼儿里。

  玉莲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屁眼儿一阵酥痒,身子顿时轻颤起来。

  孙天羽腰身前挺,阳具硬撅撅伸进白嫩的玉臀内,龟头顶住了菊肛,用力顶
入。

  玉莲「啊呀」叫出声来,但她腰肢被孙天羽抱住,臀肉又被娘亲扒开,没有
丝毫躲避的余地。

  往日孙天羽扯着娘亲肛交她也见过,每次那么大的阳具杵进去,娘亲都是眉
花眼笑,乐在其中的样子。没想到到了自己身上,竟会是如此痛楚。

  玉莲痛叫着啼哭起来,龟头刚嵌入臀缝,屁眼儿就像裂开般剧痛。

  丹娘在旁看得清楚,那只黑红发亮的龟头一挤,菊肛周围细密的菊纹立即散
开,形成一圈细细的红线。玉莲身子发抖,屁眼儿拚命收紧,但那根阳具却没有
丝毫犹疑,缓慢而毫不停留地笔直挺入。

  菊肛的红肉被完全挤入体内,阳具与白嫩的臀肉相接,笔直插在雪滑的臀沟
里。忽然一滴殷红的血珠出现在阳具与臀肉结合处,越来越大,接着一晃,从棒
身上部滚落,划了个弧形,掉落在臀缝中。

  丹娘咬住下唇,心里揪成一团。白孝儒管教虽然严厉,但对女儿极为爱护,
从小到大,玉莲都未受过半点地委屈。为了服侍孙天羽,先是被他破体,成了妇
人,如今又开了后庭,两次见红,把女儿娇怯怯的身子都给了他。

  孙天羽粗硬的阳具,直挺挺从柔嫩的屁眼儿中贯入,彷佛一截铁棍捅入少女
白嫩的屁股里面。玉莲后庭毕竟是第一次容纳这样粗大的物体,虽然丹娘心细先
舔的湿了,但菊肛已经绽裂。鲜血走珠般滚出,玉莲痛得花容失色,连声娇啼。

  孙天羽笑着对丹娘说:「瞧见了吗?你屁眼儿被我开苞时,也是这般。」

  丹娘只道:「慢着些,玉莲疼得紧了。」

  孙天羽一直插到根部,将整根阳具都插进玉莲屁眼儿里,才停下来,感受少
女直肠内的紧密和温暖。玉莲额头冒出冷汗,满面痛楚。

  孙天羽笑道:「我给你娘屁眼儿开苞的时候,你娘流了一屁股血,还满脸带
笑,还有你娘姨……」孙天羽说得顺口,本想说:你娘姨屁眼儿被我开苞,还千
恩万谢,向我道喜,连忙打住了。幸好丹娘正心疼女儿吃苦,没有留意。

  孙天羽阳具一拔,龟头将挤进体内的肛蕾带了出来,只见一圈红肉从臀沟内
猛然绽开,溅出一串鲜血。玉莲痛叫一声,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孙天羽按住她
的腰,挺身在她小巧的屁眼儿里戳弄起来。

  玉莲臀间鲜血越流越多,不多时臀沟内便被染得鲜红。丹娘咬着唇,泪水在
眼眶里打转,只怕女儿承受不了。孙天羽笑道:「别怕,女人的身子你又不是不
知,第一次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你后庭不还见过两次红么?现在还不是插起来又
软又得趣。」

  丹娘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但心里仍揪着。这边玉莲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身子
本来就弱,此时受创失血,又在太阳下晒得久了,忽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丹娘惊得险些晕倒,孙天羽也是一怔,忙掐着玉莲的人中,把她弄醒。玉莲
一手掩着臀,蜷着身子嘤嘤哭泣。丹娘忧心女儿,又怕孙天羽扫兴,忙道:「相
公,让玉莲歇歇,我来陪你高兴。」

  孙天羽靠在树根上道:「也成。你们娘儿俩身上六个洞我玩了五个,还剩一
个,你自己上来吧。」

  丹娘不顾羞耻地爬起身来,张开腿跪在孙天羽腰间,一手撑开臀肉,一手扶
着那根滴血的阳具,撅着肥白的大屁股,把龟头顶进肛洞,扭着屁股坐了下去。

  在上面用屁眼儿套弄,并不容易,丹娘两手掰着屁股,身子微微后仰,雪臀
一上一下,顺着笔直的阳具上下滑动。

  这样一来不仅她一双肥乳在胸前弹跳不已,阴户也整个暴露出来。孙天羽伸
出手,随意玩弄着她的性器,不时伸进她穴内挖弄。

  丹娘双腿都跪得麻了,屁眼儿热辣辣被磨得发胀,才终于感觉到身下的男子
身体渐渐紧绷。她正待加力套弄,让情郎在自己体内射精,却孙天羽抱到一边。

  孙天羽掰开玉莲软绵绵的玉腿,俯身插进她湿滑的蜜穴里,紧紧顶住她的花
心,将精液尽数射入少女穴内。丹娘刚拿了汗巾准备抹拭,却见孙天羽阳具又硬
了起来。

  孙天羽将她按在席上,顺势顶入后庭,在她肥白的大屁股里大力抽送起来。

  这一次他不再停歇,一口气干了半柱香时间,在丹娘后庭出了回。

  这番淫戏直弄了一个时辰有余,母女俩都被干精疲力尽,一俯一仰,阴间肛
内白花花的都是精液。玉莲破了肛,仰躺着双腿间流丹满席,丹娘俯在席上,白
嫩的屁股被插得分开,屁眼儿张着一个圆圆的红洞,白浊的精液正缓缓流出。

  孙天羽连射两次,也有了些倦意,他看了看炎热的阳光,离行路尚早,便搂
过两女,沉沉睡去。

  远处传来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还有在墙壁间回荡的喝骂声。灰蒙蒙的墙
上有青荧的灯光摇曳,彷佛一阵微风就能让它熄灭。

  空气中有血腥和腐臭的气息,他很快认出,这同样是间监狱。铁锁木栅的牢
房一间间排列着,伸向灰蒙蒙的雾中,似乎没有尽头。

  石上有黑色的血迹。墙挂着一排排闪着寒光的刑具。恍惚中,一串面孔从眼
前闪过,有的高贵,有的华美,有的秀丽,有的雅致,有的妖艳,有的精致,但
她们都有着同样一双充满恐惧和痛楚的眼睛。

  他正在奇怪这里是不是豺狼坡,忽然听到钟声,一抬头,一座高塔出现在视
野中。那是座七层宝塔,每一层都有八个檐角,每个檐角都挑着一串铜铃,每串
铜铃都在淡血色的风中摇动,滴下带血的铃声。

  醒来时,日色已经偏西,梦境也忘了大半。孙天羽看了看仍在熟睡的两女,
冷冷穿了衣服,拿上包裹,离开了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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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通乳

  孙天羽一去数日杳无音信,监狱这边的风声却是越来越急。他走后不久,县
里就接了府文,说何清河已抵达潮州府,正在调阅白孝儒通匪谋逆一案的所有文
书,命县里封档待勘。

  县里接文又推到狱里,刘辨机打开一看,手指顿时像被火烫了一下。没想到
何清河会来这么快,潮州到神仙岭不过五六日路程,就算在府县有所耽搁,八九
日也就到了狱中。孙天羽至今还在外钻营门路,若再耽误,只怕是来不及了。

  最令刘辨机头疼的还是白雪莲。白雪莲抵死不招,狱方又不敢下毒手施刑,
正没处理会。可笑鲍横那厮整日闭门不出,所有心思都花在「审问」新来的女犯
上,大祸临头犹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有靠山大可倚仗。

  刘辨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主意,索性不再去想。他拣出印过白孝儒指模的原
供,薛霜灵画押的证词,连同狱方查办案档一并包好,等何清河来时往上一呈,
要杀要剐就听天由命了。

  转眼已经是孙天羽走后的第十日,县里传来消息,说何清河已经起身,明后
日便抵达宁远县。这一下所有狱卒再都坐不住了,约好了一起来寻鲍横,多少商
量出个主意。

  众人都晓得鲍横弄了个女犯在房里胡闹,但除了跟他最亲近的陈泰,谁也未
曾见过。陈泰讲得天花乱坠,说那女子不但生得标致,而且兼有内媚。不管鸡巴
多软,让她小嘴一吹,立马又硬了起来。下边两个肉洞更是没得说。

  陈泰手比口讲,鼓着眼说得口沫横飞。那女犯细皮嫩肉,看上去像是大户人
家出来的少奶奶,比窑子里最廉价的婊子还贱。让鲍横弄起来就跟洗脚盆似的,
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说得众人心里都直痒痒,七口八舌骂这鲍横不仗义,被
窝里放屁,独吞。

  众人拉上刘辨机,敲板打门把鲍横叫起来。门一开,只见鲍横那张青白面皮
黄蜡蜡,身体虚得走路都飘忽。众人心里有火,嚷道:「给鲍大人道喜啊,气色
这么好,是不是票拟快下来了?」说着一窝蜂挤进后堂。

  后堂门窗也不知几天没开了,除了陈泰巴结着来送饭,平时都紧关着,一进
屋就闻到空气中浓重的精液味道,又腥又臭。众人仔细看时,只见床脚拴着一根
铁链,铁链末端一直延伸到床上的被子里面,被子里鼓囊囊不知藏着什么。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有话都出来说!」鲍横摆出架子,要往屋里挤。

  众人理都不理,径直挤过去掀开被子。只见眼前一亮,露出一具白花花的肉
体。那女子颈中拴着铁链,眼睛蒙着,嘴巴塞着,两手捆在背后,屁股里插着半
截木棍,也不知鲍横在弄什么淫戏。

  何求国怪声怪气地说道:「哟,鲍大人,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赵霸眼里快喷出火来,嚷道:「你干不动还有这么多兄弟,拿根木棍儿瞎比
划啥呢?」

  鲍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挺着腰说道:「怎么着怎么着?有你们这号乱闯的
吗?想作反?」

  他这一下触了众怒,当时就有人嚷道:「票拟还没下来,还真以为自己当了
狱正?算个什么东西!」

  陈泰见鲍横还要再嚷,忙过来打了圆场,「这不几天没见你了,大伙儿来看
看,没别的意思。」

  玉娘眼不能见,口不能说,听到忽然进来一大群人,吓得瑟瑟发抖。旁边有
人嚷道:「大白天屋里藏个婊子,兄弟们看看都不行?」接着几只手伸了过来,
在她乳上臀上胡乱抓捏。

  刘辨机忙道:「大伙儿都住手!听我说!」

  众人悻悻停下手,斜眼看着鲍横。刘辨机道:「犯不着为个婊子伤了和气,
眼下有桩大事,兄弟们来找你商量。先出去再说。」

  到了外面,刘辨机讲了何清河马上就要到狱里,「这案子我也不用多说,大
伙儿都有份,谁也别想撕掳清白,还是想个主意,糊弄过去。」

  「白雪莲还不招?」

  「法子都使尽了,那婊子咬着牙死挺。这些天兄弟们都没闲着,一直轮流妆
扮了,套她的话,也没什么收效。」

  鲍横问了一句,呲着牙不再作声。何求国道:「真不行就把她做了!报个暴
病身亡。处分咱们大伙扛着,绝不让谁吃亏。」

  「我看行。」赵霸也道,「弄死她!一了百了。」

  众人议论纷纷,同意的倒是占了八成。刘辨机等不到孙天羽的消息,心里发
急,思量着真要不行,也只好如此了。

  陈泰贴在鲍横的耳边说了半天,然后道:「我倒有个主意,白雪莲不是不招
吗?咱们干脆把她娘、妹子都弄到狱里来,在她们身上用刑,看她招是不招!」

  卓天雄冷冷道:「别忘了白英莲就在狱里,你看她有没有吃软。」

  「那是没有动刑!就算白英莲不行,丹娘是她亲娘,咱们把她弄过来,当着
白雪莲的面前使出手段弄上一遭,我就不信她还能挺住。」

  刘辨机抽着水烟想了半晌,「听说鲍大人屋里的是白雪莲的嫡亲娘姨,不如
拿她试试。」

  鲍横玩得正在兴头上,闻言顿时老大的不情愿,梗着脖子道:「不只是这屋
里有人吧?刘夫子屋里那小兔崽子,是不是不舍得?」

  这话一出,众人又吵嚷起来,正闹得不可开交,有人说道:「都在这儿呢,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堂中倒有一多半的人喜形于色,「天羽?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孙天羽脸色如常,淡淡道:「出门逛了逛。刘夫子呢?」

  鲍横心胸狭窄,见着众人纷纷起身去迎孙天羽,不由泛了醋味,再见到孙天
羽也不来拜见他这「主官」,心里更不乐意。他本来脑子就缺根弦,这会儿酸火
上来,一拍桌子,喝道:「孙天羽!你擅离职守,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孙天羽情绪本来就欠佳,这会儿窝着心事,也不耐烦装腔作势,见他上来就
挑刺,当下横眉道:「闭嘴!哪儿有你这草包说话的份儿!」

  鲍横不知进退惯了,一向把孙天羽当了软柿子,被他喝了一声,顿时紫涨了
面皮,抄起茶盏就朝他扔来。卓天雄一掌拍掉茶杯,顺手给了鲍横一个耳光,骂
道:「废什么话呢?」

  鲍横劈面挨了一掌,顿时晕了过去,旁边跟他交好的几个都噤了口,不敢作
声。

  孙天羽徐徐道:「刘夫子,卓二哥,我们出来说话。」

     ***    ***    ***    ***

  孙天羽一身的风尘仆仆,脸色阴沉。刘辨机呼噜呼噜吸着水烟袋,浑没注意
烟已经熄了。卓天雄抱着肩膀,目光闪闪地看着孙天羽,也不作声。

  刘辨机咳嗽一声,「孙兄,可是事体不协?」

  孙天羽苦笑一声,说道:「我在龙源呆了六天,那点儿财物抖落了个干净,
连人都没见到。」

  刘卓二人虽然早知如此,还是存着一丝侥幸,问道:「阎大人不是与他曾有
故交,那折扇……」

  「什么故交,我们都上了阎罗望的当了,我去门下一问,人家连听都没听说
过,那折扇更是狗屁不值,也不知他是哪儿寻来的,递进去随手都扔了出来。」

  两人哑口无言。良久,刘辨机叹道:「寒家数代都是师爷,往来衙门,家父
私下说过,谋逆案不能吃黑,因其善后不易,万一败露就难以收场。白孝儒这案
子我当初也劝过阎大人,但想着白家独居山中,又有书信证物,白孝儒一死,剩
下几个妇人孺子,不会酿成大患。谁知……」

  卓天雄道:「现在也未必就是绝路。」

  孙天羽揉了揉脸,他赶了一日一夜的路,路过杏花村也未停留,直接赶回狱
中,找两人商量,此刻已经困得紧了。他打点精神道:「我这次去龙源,正赶上
军前捷报,白莲教逆匪已被讨平,生擒逆匪千余。看来这案子已经拖不下去,就
要结案了。」

  刘辨机道:「这么说来,封公公也要回京师了?」

  当初三人反复商议,白雪莲死不招供,这案子想瞒过何清河千难万难。既然
瞒天过海不成,孙天羽另辟歧径,想出一招借刀杀人。如今两广最有权势的不是
布政使按察使,而是坐镇龙源的东厂二品副都太监封公公。

  阎罗望吹嘘说与封公公是故交,他去龙源登门拜访,封公公赠金送扇,着实
看得起他。谁知都是虚言。

  此刻想想,若阎罗望真与封公公故交,还用得着为这案子绞尽脑汁?有这位
副都太监出面,什么波天大案也都按下了。三人哪知道这是阎罗望吹牛,设计把
阎罗望遗留的财物都窃了来,由孙天羽拿了,去龙源走封公公的门路。没想到连
人影都没见着。

  孙天羽说道:「我把财物都拿了出来,才见着封公公身边一个小太监,请他
出来吃了顿酒席。那小太监说,封公公排场极大,这次又握着兵权,平定白莲教
案,等闲知府也难见他一面。就是见到了,也未必会这等小事出头。」

  这一下门路断了干干净净,三人都是黔驴技穷,再想不出主意。孙天羽奔忙
十余日,自去歇息。刘辨机与卓天雄也无心说话,各自回房。

  天色将晚,孙天羽来到狱中。众人从牢里拉了个囚犯,教他说了几句,弄了
身衣冠穿戴上,充作京师来的大官。然后将白雪莲提到公堂——这些天来众人也
知道瞒不住白雪莲,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

  白雪莲仍带着铁枷足镣,那日被狱卒们重创了后庭,原本极险,略有污物沾
染就成了肛瘘,终身难愈。幸而白雪莲正值辟谷,平日只用一些清水,肠道内干
净如新,才将养得痊愈。

  堂上审讯几句,白雪莲已经看出上面坐的是假货,便闭了口一言不发。她怕
中了狱卒们的圈套,纵然明知是假,也不敢曲意认罪。审讯次数越多,她越是小
心,万一说错一句,或是有人在堂后旁听,那毁的就是她们一家人。

  孙天羽踱过来道:「白雪莲,你还是不招吗?」

  白雪莲闭眼不语。

  「把新来的人犯带上来。」

  一阵铁链声从堂后响起,在白雪莲身前不远停了下来。

  「给我打!」

  皮鞭「啪」的一声落下,接着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

  白雪莲心头剧震,霍然睁开眼睛,失声叫道:「娘姨!」

  那声音虽然痛得变了腔调,但她本能地听出那是娘姨的声音。自从十二岁到
罗霄山学艺,她就一直跟着娘姨,娘姨性子虽然柔弱,但待她犹如亲生女儿,较
之娘亲也差不了半分。

  面前是一具白色的肉体,纤腰圆臀,曲线柔润动人,犹如水中玉璧。在她光
洁的玉背上,一条鲜红的鞭痕从肩头斜划到腰侧,彷佛一条火蛇在雪肤上跳动。

  「裴青玉!白孝儒勾结逆匪一案是否属实,你可招供?」

  玉娘趴在地上,泣声道:「奴家都招了的,求你们别再打了。」

  鲍横被卓天雄掴了一掌,就跟纸扎的似的塌了架子,至今还未醒。那班狱卒
久已恼他,也不客气,拽了玉娘出来恣意渲淫。

  她被众人轮奸了半日,又怕又痛,还未上堂身子就已经酥了。

  此时已是夜半,这公堂本是庙宇改成,两边点了灯火,更显得阴森可怖,犹
如阎罗殿。看到堂上陈列的刑具,玉娘更是骇得面无人色,险些晕了过去。

  孙天羽道:「白雪莲,裴犯已经招认,尔父白孝儒与白莲教逆匪勾结,你还
有何话说。」

  白雪莲怒道:「放开她!有什么事就朝我来!」

  「我只问你招还是不招。」

  「你们颠倒黑白,勾陷于前,栽赃于后,我白雪莲就是死也绝不招供!」

  孙天羽也不废话,摆了摆手道:「给她通奶。」

  卓天雄拿出了一根七寸钢针,狞笑着拽出白雪莲一只乳房,捻了捻乳头,然
后对着乳眼刺了进去。女人的乳头极是坚韧,那钢针虽然锋利,插起来也颇为不
易。白雪莲只觉乳头像被火烧了一下,然后那粒火星随着乳眼一点点炙入乳头。

  白雪莲一只乳房被捏得变了形,乳头微翘着,被钢针扎得歪向一边。卓天雄
不得不捏住她的乳头,在针尖上拧了拧,扶正了再往里接着扎。乳房是神经密布
处,感觉最为敏感,痛楚也分外强烈。白雪莲痛得浑身颤抖,却紧咬着牙,一声
不吭。

  玉娘是被当作一件玩物弄到狱里,只约略知道是因为姐夫通匪,招供不久就
一命呜呼,只是雪莲死不招供,在狱里还屡次伤人,惹得众人气恼。雪莲的性子
她最清楚不过,跟她爹爹一样,都是宁折不弯的倔强性格。但她没想到会雪莲倔
强到这种地步……

  钢针一点一点刺入乳房,乳头被针身较粗的部分撑得胀起,白玉般的乳肉颤
抖着,渗出冷汗,像洗过般水淋淋缩成一团。玉娘光是在旁边看着,心头就抽紧
了。钢针越进越深,七寸长的针身几乎穿透了乳球,深深嵌在乳内,每一丝痛楚
都清晰地传入体内。

  孙天羽淡淡笑道:「白雪莲,你招供么?」

  白雪莲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不!」

  卓天雄捏着钢针,在她乳内一搅。

  白雪莲顿时尖叫一声,忽然身子往前一挺,朝针尖撞去。那钢针已经穿透乳
房,离心脏只有寸许。堂上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寻死,卓天雄连忙松手,却晚了一
步。只听格的一声轻响,针尖撞在了胸骨上。

  卓天雄拔出钢针,鲜血一下溅了出来。孙天羽也怕白雪莲死了无法收场,注
视着伤口,等鲜血渐止才松了口气。「好个烈性女子。你若死了,大不了报个畏
罪自杀,在场的都是人证。到时谁来给你家人洗冤呢?」

  白雪莲痛极难当才萌生死意,此时已平复下来,她喘了口气,咬牙道:「我
会活下去。我要看着你们这群狗贼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孙天羽拿住白雪莲受伤的左乳,慢慢拧动,鲜血像乳汁般从乳头涌出,染红
了雪玉般的房。「那好,我就跟你赌上一把,看谁死在前面。」

  孙天羽不敢再对白雪莲用刑,他朝卓天雄使了眼色,问道:「白雪莲,你招
不招供?」

  「不招。死也不招!」

  卓天雄拿着滴血的钢针,道:「裴婊子,把奶子挺起来。让卓二爷给你通通
奶。」

  卓天雄一走过来,玉娘心头就已揪紧,听到这句话,顿时吓得浑身乱颤,带
着哭腔道:「大爷,饶了贱奴吧……」

  「这事我们说了不算,」孙天羽油然道:「去求你的好甥女吧。看她开不开
恩。」

  玉娘拉住白雪莲,泣声道:「雪莲,雪莲……」

  白雪莲死盯着孙天羽,咬牙道:「卑鄙!」

  孙天羽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跟你一样,都想活下去。可
能你还不知道我与令妹已经成亲——」他止住白雪莲,「别急。我是明媒正娶,
你娘亲口把玉莲许给我的。我孙天羽虽然位卑职小,但保住令妹还是有办法的。
何况,」他顿了顿,「令妹身上已经有了。」

  「如果你招供,丹娘、玉莲,连你们两个在内,都是罪属,并非不会死罪。
我既然娶了玉莲,肯定会护她周全。如果你不招,就是翻过案来,你们白家也已
经家破人亡,唯一干净的玉莲也成了寡妇——该说的我都说了,好坏你自己掂量
吧。」

  「雪莲,孙大哥都是为我们着想,你就招了吧。」玉娘连忙央道。

  雪莲听说他连玉莲也玷污了,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良久她别过脸去,说道:
「我只恨没有早点杀了你!」

  孙天羽抬起手,一捻手指。卓天雄过来抓住玉娘一只乳房,对着乳眼就刺。

  玉娘拚命挣扎,但怎么能挣过卓天雄,那只乳房被揪得拉长,却怎么也挣不
开。

  「啊……」深夜的公堂上传来一声凄痛的尖叫。树上栖息的群鸦被这痛叫声
惊醒,拍打着翅膀叫着飞去。

  钢针穿透乳头,针尖刺在乳内嫩肉顶端,玉娘哭叫道:「雪莲,求求你看在
娘姨往日照顾你的份上,别让娘姨再受苦了。娘姨受不住……」

  白雪莲瞪着孙天羽,美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卓天雄手指一送,钢针狠狠戳进乳肉。玉娘只叫了半声,两朋一蹬,股间喷
出一股尿液,淋得满腿都是。

  卓天雄道:「不是死了吧?」说着探了探她的鼻息。

  「没事儿,只是痛昏了。」孙天羽轻描淡写地说道。「白捕头,你心肠真够
硬的,为了自己,连嫡亲娘姨都不要了。」

  「就是为了她们,我才不能招。」

  孙天羽贴近过来,说道:「忘了告诉你——你娘身上也有了,不过不知道是
谁的种。你再不招,我只好让你娘来陪你。她的身子可是这狱里的爱物。我知道
你想杀了我,但你现在没办法。以后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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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完已经差不多三更天了。一无所获的狱卒们把白雪莲押回地牢,把玉娘则
带到住处,轮流奸宿。玉娘不像白雪莲一样身怀武功,性子柔弱可欺,又被孙天
羽特意训过,比丹娘更乖巧听话,直被人当成一条母狗恣意戏弄。

  孙天羽下午睡过后,了无困意,在林中呆坐良久,也没个主意,干脆放开心
事,朝杏花村奔去。

  到店里时,夜色正深,时交七月中旬,月色如银,清风如洗,叶影轻摇。

  孙天羽没有喊门,腾身攀住檐角,腰身一弓到了楼上。他没有开窗,而是进
了后院,从内门上了楼。到了门前轻轻一推,竟然应手而开。

  母女俩并肩躺在床上,因是暑夜,两人没有盖被,只穿了贴身的小衣,睡得
正香。母女俩娇美的面孔犹如一对月下海棠,香艳动人。

  丹娘怀胎已经三个月,小腹微微隆起,睡梦中,她一手还放在腹侧,小心呵
护着腹中的胎儿。玉莲外表还看不出来有孕,还是他走前,丹娘私下里说玉莲有
了怀孕的症候。

  无论丹娘怀的是谁的种,玉莲腹中的终究是他的苗裔。他如今已二十八岁,
年纪已然不轻。此时坐在两个腹中可能怀着他骨血的女人身边,一种异样的情绪
缓缓升起。

  孙天羽探到玉莲衣下,轻轻抚摸着她柔滑的小腹。原本他只是贪恋这一朵嫩
花,逼着母女俩与他同榻交欢作乐。但现在,一种出自血缘的神秘共鸣,使他放
缓了动作,真心实意地爱抚着她的身体。

  玉莲惊醒过来,刚想叫喊,见是孙天羽又掩了口,只小声道:「相公,你回
来了。」

  「后面还痛吗?」

  玉莲摇了摇头。

  「让相公摸摸。」

  玉莲微微抬起屁股,孙天羽手指探入臀缝,按住柔嫩的菊肛,轻轻插进去,
在紧密的肉洞里轻轻揉弄。

  「果真是好了。」孙天羽拔出手指,笑道:「好干净的屁眼儿。」

  玉莲脸色微红,「我跟娘每天都洗的……」

  孙天羽笑道:「洗净了让我插么?」

  玉莲红着脸点了点头。

  孙天羽手掌抚住她的小腹是,「有多久了?」

  「娘说……怕是头一夜就有了。」

  说着丹娘也醒了,她眼睛一亮,撑起身,叫了声,「相公!」

  孙天羽笑道:「正说你呢,怎么连门也不插?」

  「怕你半夜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丹娘起身帮孙天羽解衣脱靴。

  孙天羽上了床,左右搂着丹娘母女,随口说些闲话。

  「我这次出门,见着个太监。下巴光溜溜的,说话声音又尖又细……」

  「什么太监?」玉莲眨着眼睛问道。

  「就是宫里服侍皇上的,」他比了一下,笑道:「都是割了这个。」

  丹娘啐了一口,「哪有正经人家干这个的。我听过路的客人说,那些公公都
坏得很,什么坏事都做。」

  嗅到两女身上的香气,孙天羽阳具渐渐勃起,他顶了顶丹娘的雪臀,笑道:
「这种坏事,他就做不了。」

  丹娘挽住阳具,轻柔地抚弄着,轻笑道:「听说那些公公也要叫唱堂会,找
戏子……」

  孙天羽心里一动,忽然翻身压住丹娘,「好乖乖,第一次就赏你了。」

     ***    ***    ***    ***

  刘辨机低着头在房里来回踱着,最后一跺脚,「也只好如此了。」

  卓天雄笑道:「左右不过是个小兔崽子,刘夫子怎么像割了心尖肉一样?」

  刘辨机叹了一声,「你有所不知,丹娘玉娘是天生尤物,外端内媚,各有各
的妙处,两个女儿刚柔各执一端,倒是这个英莲得了中段。虽是男身,但生在这
一家的媚物中,天性里就带了脂粉气,白孝儒训导方正才压下本性,其实内里极
媚。难得又是这般年纪,略一雕琢就是块难得的名玉。」

  卓天雄吐了片茶叶,「不就是个粪眼儿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刘辨机摇手道:「你有所不知,有所不知。」吁叹良久,刘辨机下了决心,
「孙兄、卓兄,让愚兄再留他片刻,午前必定送到孙兄手中。」

  孙天羽笑了笑,「让刘夫子割爱了。」

  等两人离开。刘辨机到后面卧室。

  英莲趴在床上睡得正熟,天气炎热,他脱得光溜溜的,一身细白的皮肉滑不
溜手,粉嫩的小屁股微微翘着,臀缝微微分开,就像婴儿一样白滑可爱,滑爽之
极。

  「小莲莲。」

  英莲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刘叔叔。」

  英莲从懂事起就每天读书,白孝儒在世时,对他督促极严,丹娘虽然有心慰
爱,也不敢表露出来。倒是危难关头遇上的这位刘叔叔,对他却是溺爱无度。早
也不必起了,书也不必读了,每日里尽拿些好吃的好玩的给他,倒比在家里还轻
松几分。英莲小孩心性,早把这位刘叔叔当成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人,与他极是亲
近。

  唯一不同的是,每天刘叔叔都会跟他做些奇怪的事。入狱第一天,有人也跟
他作过,那时他只觉得疼。后来在地牢城,又见姐姐也跟人这么做过。英莲不大
懂这是什么,但这些日子与刘辨机亲昵起来,每日都厮混,渐渐引动天性,倒觉
得也有几分趣味。

  英莲还存着个念头——爹爹死得不明不白,他要给爹爹报仇。这事英莲一想
起来,就委屈得要流眼泪。爹爹刚死不久,娘就不要脸地跟一个坏男人好上了,
还把他打发出门,交给那坏男人。娘眼里只有那个坏人,玉莲姐做不了事,雪莲
姐也在牢里关着。想给爹爹报仇只有靠他自己。好在他遇见了刘叔叔,刘叔叔愿
意帮他报仇。

  「该起来了。太阳都要晒到屁股喽。」

  「我不……」英莲呢哝道:「我屁股还疼呢。」

  刘辨机呵呵笑道:「不妨事的,揉揉就好。」刘辨机摸住英莲的小屁股,一
边揉一边说:「莲莲的小屁股越来越漂亮了。」

  从小到大,不管是娘亲、姐姐,还是过路的客人,只要当着英莲的面夸他漂
亮,白孝儒都立刻拉长了脸。一个男孩儿家,说什么漂亮不漂亮?没的羞辱了祖
宗。但英莲只是个孩子,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听刘辨机这么说,当时就笑弯
了嘴。

  刘辨机摸着他滑溜溜的小屁股,愈发心痒难耐。

  「莲莲,给叔叔含一会儿。」

  英莲不情愿地说道:「我嘴巴还干着呢。」

  刘辨机忙拿过茶杯,喂他喝了。英莲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喝茶漱了口,然后
扶起那根直撅撅的阳具,用舌尖舔了舔,品了品味道,才张口含住。他小嘴湿湿
凉凉,温润之极,滑嫩的小舌头在龟头上吮吸卷动,直快活到骨头里去。

  刘辨机鼻息越来越重,忽然拔出肉棒,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他趴好。英莲把
手放在嘴里,喥了些口水,抹在屁股上,然后抱住被子,撅起屁股。刘辨机耸身
进入,搂住他嚷道:「我的心尖尖的爱肉肉,怎么舍得了你……」

  英莲不过是个七岁的小人儿,身量还没有成人一半大,后庭原本也极小,此
时被人入的多了,也不觉痛楚,倒觉得胀胀的有趣。他抱着被子,粉嘟嘟的小屁
股向上翘着,刘辨机弓腰趴在他背上,肉棒在白白的屁股缝里穿梭,就像一根棒
槌,将白嫩的小屁股撑得不住膨胀。

  英莲后庭消受下来,渐渐得了趣。随着刘辨机的插弄,居然扭着屁股哼咛起
来。刘辨机干得心急,没多久就把持不住,在他童身的屁眼儿里射了精。他舍不
得拔出阳具,龟头仍留在他肠道里,喘了半天粗气才道:「英莲,你想不想给你
爹爹报仇?」

  「想!」

  「眼下正有个机会,」刘辨机用小腹摩弄着他的屁股,「替你爹爹告冤的状
子我已经写好递了上去,准定你能打赢这场官司,给你爹爹报仇。不过这案子要
紧,非得你也到场。你怕不怕?」

  英莲被他弄得一身是汗,这会儿却来了精神,「不怕!」

  「那好。吃过午饭你就上路,状子我给你孙叔叔,路上认真听孙叔叔的话…

  …」

  「谁?」

  刘辨机嘿嘿笑道:「就是跟你娘相熟的那个孙叔叔。」

  英莲顿时变了脸色,「我不跟他走。」

  刘辨机好说歹说,劝住英莲别使小性子,万事听孙天羽吩咐,等打完官司,
还要去看他的。好话说了一箩筐,英莲总算是应承下来,嘟着嘴收拾了行李。

  孙天羽来时,英莲已经收拾整齐。他穿了身青布衣衫,白布领口,头上挽了
个髻,用一块小小的方巾包了,虽然还是个孩童,一身打扮却像个眉清目秀的小
书生。这都是丹娘亲手给他做的,原等他七岁入了学穿用,英莲离家时难说日子
长短,都给他带上了,此时穿戴起来,愈发显得这小人儿标致齐整。

  孙天羽心道:「希望你娘说得不差,你后爹姐夫的身家性命可都落在你身上
了。」

     ***    ***    ***    ***

  鲍横被玉娘淘空了身子,结结实实挨了卓天雄一掌,直到傍晚才醒。亏得陈
泰巴结得紧,送了饭与他,又说了半晌宽心的话语。鲍横心胸极窄,当着众人的
面受此大辱,心里把孙天羽卓天雄两人恨得死死的。只是孙卓两人哪个都不是善
茬儿,尽自恨得要死,也没个主意。正说着话,突然有人通禀知县衙门来了人,
指名要找鲍横。

  鲍横捂着脸出来,推说摔了一跤,遮掩过去,问起情由。那衙役笑道:「恭
喜老弟,县里文书已经下来,你现在已经是狱正了。」

  县里刘主簿说是鲍横的姐夫,其实是他姐姐的姘头。为了这层关系,把鲍横
弄到狱里当了牢头。阎罗望一死,别人犹可,鲍横却热辣辣的心思,托了这位干
姐夫的门路,想当狱正过过官瘾。

  听到这话,鲍横顿时忘了疼痛,忙接过文书,颠来倒去看了半晌,才想起自
己大字不识一个,忙又催人叫来刘辨机,念了任职的文书。

  刘辨机原想由孙天羽来当这狱正,几个人合力,赶紧把白孝儒的案子抹平。

  只是没想到鲍横这么快就弄到了任职文书,作了狱正。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
样子,刘辨机心里更是腻味,忍着拱了拱手,「恭喜鲍大人。」

  鲍横乐得合不住嘴,一迭声吩咐人看茶设饭。那些狱卒都是墙头草,随风倒
惯了的,见鲍横得势,又赶来趁热灶,闹轰轰没口子地道喜,一边张罗着置办了
酒席。

  鲍横几杯酒下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那衙役过来劝酒,笑道:「鲍大人
官运享通,眼下又办这么大的案子,这狱正也做不了几天,指日就该升发的。」

  鲍横笑得两眼瞇成一条缝,肿着半边脸道:「宋,宋二哥,你难得来一趟,
兄,兄弟给你凑个乐子……去,去把那姓裴的婊子叫来。」

  监狱里自有规矩,私奸女犯是犯了律条的。豺狼坡地处深山,一帮狱卒在狱
里无法无天,也不怕走漏了风声。但这姓宋的衙役是从县里来的,鲍横这会儿被
喜酒冲昏了头,竟然要拿女犯待客,传出去谁都落不了好。

  刘辨机使了个眼色,一边笑道:「宋兄远道而来,鄙处无以为敬,先干了这
杯。」

  宋衙役一口干完,吐着气道:「好酒好酒!」

  鲍横嘿嘿笑道:「酒好人更好,有空儿我带宋二哥会会酿酒的那婊子,那身
肉……」

  刘辨机忙打断他的话头,「宋兄从县里来,不知何大人是否已经了宁远?」

  宋衙役怔了一下,神情谨慎起来,「何大人这次来广,是为着白莲教造反的
大案。白孝儒的案子只是其中一桩,兄弟也不知道他究竟来是不来。」

  刘辨机徒然警觉起来,县里屡次三番发来文书,大理寺右丞何清河要亲到狱
中勘察案情,为何县里的衙役此刻却推说不知?他心里掂量着道:「五日前县里
发来文书,说何大人已经离开潮州府,命鄙狱封档待勘。想必是要来的。」

  宋衙役说道:「那是奉了省提刑按察司的钧命,说大理寺查出着府县一体封
檔.白孝儒这案子截获了白莲教往来书信,拿到了逆匪串边名单,说来也是咱们
县里的光彩。其实……」他贴到刘辨机,压低嗓子道:「是省里特意把这案子列
了首功,累次呈文,才请了何大人亲来广东。你想这是多大的面子!」

  刘辨机的心里突突直跳,半晌才道:「这想必是提刑按察司在其间维持成全
了。」

  「那是。按察司管着两广监盗,主管刑名要案,破了这案子,多少人要升官
发财呢。呵呵,一旦述功,刘师爷至少能保个同知,到时莫忘了小弟……」

  宋衙役呵呵笑着,刘辨机却充耳不闻。他此时已经明白了,这都是广东总捕
吴大彪的手尾。

  吴大彪当初问案,一听说牵涉到罗霄派弟子,立即退僻三舍,生怕这团烧红
的炭块沾到了身上。但吴大彪也是官场里打过滚的,先通连刑部,免去白雪莲的
捕快身份,把自己举荐一事撕掳干净。然后又把白孝儒这案子列为第一要案,多
半还在文书中留下破绽,催促大理寺结案,诱使何清河亲赴广东复查。

  另一边何清河赴广本是为白莲教反叛的整桩大案,并不单为白孝儒一事,吴
大彪却藉用按察司的名义,早早命潮州府、宁远县封档待勘,就是看准了狱方心
里有鬼,下了记重手。

  吴大彪这一手又阴又狠又滴水不漏。如果案子属实,他前后奔忙,既有查案
又有审理,自然是结结实实立了一功;如果何清河查出案情蹊跷,他身为上峰,
轻轻一个「疏漏」就遮掩过去,却救下了白雪莲的性命。正手取功,反手图利,
两边都少不了他的好处。

  刘辨机暗自抹了把冷汗,他们都小看了吴大彪的心计,浸淫官场数十年,吴
大彪这总捕头岂是白来的?怪不得何清河忙得脚不沾地的人,会突然离京,亲赴
广东,原来都是他在里面捣鬼。

  鲍横尽自开怀,狱卒们又着意奉迎,没多久一帮人就喝得烂醉。刘辨机心里
有事,没等终席就出来,暗暗找到卓天雄。

  听刘辨机说完,卓天雄皱着眉头道:「何清河还没定下来不来?」

  刘辨机摇了摇头,慎重地说:「何清河已经到了宁远。」

  「唔?」

  「说到何清河,姓宋的言辞闪烁。你算算,五日前狱里接到文书,何清河离
开潮州,加上文书传递所耗时日,何清河离开潮州至少是八天以前,至迟前天已
经抵达宁远。」

  卓天雄目光一跳,「你是说何清河已经到宁远,却被县里隐瞒下来?」

  刘辨机抚着后颈缓缓道:「一个可能是何清河并未留意这案子,离开潮州就
赴广州,主审白莲教逆案,因此县里未接到人。」他顿了顿,「另一个可能是,
何清河一到宁远,就命县里封锁了消息。你说会是哪个?」

  卓天雄思索着这话里的意味,不由心下发凉,想了想又道:「那姓宋的怎么
这时候带了任职文书来?」

  刘辨机冷冷道:「阎罗望已死。眼下这案子若是追究起来,狱里没个顶缸的
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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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新官

  宋衙役次日离开监狱。一连两天,狱中风平浪静,既没有县里的消息,也没
有孙天羽的消息。鲍横正式当了狱正,气焰更盛,连刘辨机也不大理睬,跟着陈
泰们一伙醉了两天,中午连招呼不打就出了监狱,不知去哪里鬼混。

  刘辨机这两日睡不安寝,食不知味。那晚他跟卓天雄商量,由卓天雄到县里
暗中打听消息,他在狱里逐卷查看卷宗。可卓天雄一去两日,也没个音讯。

     ***    ***    ***    ***

  丹娘叹了口气,将那点散碎银钱包好,放到柜里。家中原本有些微薄积蓄,
自从遭了案子,不上两个月就抖落干净,眼下只剩些油盐钱,再熬几日,就拮据
得紧了。她对着镜子略扑了些脂粉,拎起裙角,缓缓下楼。

  楼下坐了两桌的客人,一个是过路的客商,原本也是相熟的,前一段官府封
山,一直没来。另一桌却是两人,一个老者,白发稀疏,大概有个迎风流泪的毛
病,眼睛红红的,旁边一个年轻人,大概是他的子侄,执礼甚是恭顺。

  玉莲刚怀了孕,闻见油烟就要呕吐。丹娘心疼女儿,让她在屋里歇了,自己
里外招呼客人。好在相熟的客商都知道丹娘贞谨,顶多占几句口头便宜罢了,也
不难应付。

  一时上了饭菜,那客商笑道:「丹娘,掌柜的今天怎么没见?」

  丹娘眼圈微红,低声道:「已经过身了。」

  「这可怎么说的!」那客商摇头叹息,「白掌柜身子骨不好,略累些就犯咳
嗽。上次来我还说给他寻治咳嗽的药,没想到这就……」

  旁边的老者停了箸,一个劲儿拿着块皱巴巴的巾帕抹眼泪。丹娘见他打扮清
寒,像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不由心下一酸,走过去道:「这位客官,这帕子
您先用着,那块待奴家帮你洗洗好么?」

  老者连连点头称谢。丹娘拿了帕子,到后院汲水洗净,搭在枝上晾着。回来
时,那客商正说:「……最是古板个人。说方正也是方正,说迂也是迂……」那
客商说着,见丹娘进来便住了口。丹娘只作未曾听见,在旁默默抹着桌子。

  忽然外面篱门声响,几名官差打扮的狱卒闯了进来,为首的新任狱正鲍横。

  他对旁边的客人看也不看,一脚踩在刚擦过的椅子上,「丹娘,瞧瞧是谁来
了?」

  丹娘低了头,轻声道:「鲍大爷。」

  「错!」鲍横得意洋洋地道:「现在是鲍大人了。」

  丹娘闪了闪眼,噤了口没有作声。

  鲍横摸住她的粉颊,「浪婊子,不向本大人道喜吗?」

  丹娘当着客人的面被他轻薄,脸上时红时白,低低说了声,「恭喜大人。」

  见几个人都是官差打扮,那客商知趣地没有作声。旁边的年轻人按捺不住,
站起来道:「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作什么?」

  陈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这是我们狱正鲍大人!」

  「我管你包大仁儿,包小仁儿,人家一个妇人,你放规矩些!」

  「规矩?嘿嘿,」鲍横隔着衣服,一把捏住丹娘的圆乳,「这婊子我想摸就
摸!快滚!」

  那年轻人却是楞头青架式,冷笑一声,「我要不滚呢?」

  「不滚?那你就等着看场好戏吧。」鲍横淫笑道:「丹娘,把衣裳脱了,就
在这桌上跟本大人乐乐。」

  那年轻人一拍桌子,「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你知道这婊子是我什么人吗?她是我姘头!」鲍横捏着丹娘的
脸蛋道:「你说是不是啊?」

  丹娘噙着眼泪说了声,「是。」

  「听到了吗?还不快滚!」

  那客商看不是事,忙放下几个铜板,悄悄走了。那年轻人听丹娘这么说,倒
愣住了,看了眼旁边的老者。

  那老者抹着眼泪,道:「和奸无人出首,例法不禁。但汝等身为官差,女方
为涉案罪属,情由涉嫌逼奸。若查实有胁迫诸事,按律当罢职,依其情轻重而定
杖、流。」

  他满口晋南口音,絮絮叨叨,鲍横也听不明白,一摆手道:「掀桌子,撵他
们滚蛋。」

  陈泰扳着桌子一掀,却像是扳住一块千斤巨岩,他力道用的差了,本来后仰
变成前冲,一头朝桌上撞去。那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年轻人应声跳了起来,一拳将陈泰打得倒跌出店门。那帮狱卒来店里喝酒
取乐,哪想到会有这一出,也未带刀尺。一名狱卒抄起板凳,朝那年轻人抡去。

  那年轻人挥臂架住,板凳顿时反弹回去,撞在那狱卒额上。只眨眼工夫,几
名狱卒都滚了一地,又被那年轻人拎着领子扔出店门。

  鲍横怪叫一声,抓起一把茶壶砸了过去,撒腿就往后院跑。

  那年轻人一拳把酒壶打得粉碎,劈手抓住鲍横的后襟,将他倒拽回来,正反
给了他几个耳光,笑道:「你也滚出去吧。」说着把他也扔了出去。

  丹娘捂着胸口,惊得心头呯呯直跳。玉莲听到了声响,在楼梯上也看得愣住
了。鲍横等人识得厉害,也不敢言语,相扶着爬起来,赶紧走了。

  那年轻人收了手,恭恭敬敬退到一旁。老者起身温言道:「不要怕,这三不
管也是有王法的地界,容不得他们胡来。」他有些惋惜地看了丹娘一眼,似乎想
说什么,又叹息着住了口,数了饭钱,带着年轻人走了。

     ***    ***    ***    ***

  鲍横一伙灰溜溜回来,刘辨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都火烧眉毛时节了,还有心出去瞎闹!卓天雄刚从县里回来,何大人已经
着手查这桩案子了!」

  众人一听,心下无不凛然。刘辨机虎着脸道:「这会儿人都在,先一条,这
案子就按我们当初定好的说!都记住了!是先拿的薛犯,才根据她的口供捕拿白
家父女。」

  「第二条,白孝儒被捕后,人证物证俱在,当场认罪,后来暴病而死。」

  「其三,」刘辨机咬牙狠狠道:「白孝儒之子白英莲下落不明。白雪莲称见
狱中见过,纯属诬陷。明白了吗!」

  众狱卒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差参不齐地应道:「明白了。」

  鲍横心里嘀咕着,嫌刘辨机没给他这主官面子。但他刚被人扫了面子,又知
道这事儿要紧,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刘辨机道:「不想死的都仔细记住了!出了纰漏,大伙儿也不用多想,这现
成的大牢,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刘辨机手指微微发抖,卓天雄带回的消息远比他说得更关紧,何清河不仅已
经抵达宁远勘察此案,而且两天前就派人进了山,专为这案子而来!

  傍晚时分,狱卒们绷着脸到了地牢,让白雪莲、薛霜灵收拾了,搬到上面去
住。两女心知有变,但这些天被提审得多了,仍存着戒心,怕是狱卒们弄得又一
出花招。

  上面虽然也是间牢房,但是比不见天日的地牢要强上百倍。床上不仅铺了被
褥,还放了袭新衣。狱卒们给白雪莲松开铁枷,打了水,让她梳洗更衣,却把薛
霜灵带出去,另外安置。

  薛霜灵在地牢囚了数月,身子虚弱已极,狱卒们架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书
办房内。

  在门口等候的刘辨机居然拱了拱手,抖着鼠须笑道:「薛姑娘,久违了。」

  薛霜灵扬起脸,有气无力地说道:「贱囚身子弱,伺候不了这么些大人,少
伺候两个,贱囚就感激不尽了。」

  「薛姑娘误会了,请到后厅说话。」

  后厅摆着一桌酒席,虽算不得丰盛,但比起牢内不啻于天壤之别。薛霜灵眼
睛一亮,「是给贱囚备的么?」

  刘辨机道:「正是正是。」

  薛霜灵吃够了馊臭难闻的牢饭,当下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吃喝起来。刘辨机在
旁殷勤相陪,不时布菜劝箸。等薛霜灵吃到六七分,才谀笑道:「薛姑娘这些日
子受委屈了。」说着叹了口气,「阎大人在时,对姑娘多有失礼。不瞒你说,当
日阎罗望挑了姑娘的脚筋,鄙人曾苦苦相劝,可惜姓阎的一意孤行……唉……」

  薛霜灵笑吟吟听着,说道:「刘夫子有这分心意,贱囚就心领了。」

  刘辨机感慨道:「姑娘这样的人材品貌,落到狱里受尽苦楚,实在是太可惜
了。说起来,鄙狱与姑娘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若不是白雪莲那贱人,也不会为
难姑娘。」

  薛霜灵道:「刘夫子不用多说了,我左右都是个死。能拉上姓白的那贱人垫
背就够了。何况——还有这些好吃好喝的待我。我岂能不识趣呢?」

  刘辨机满脸堆笑,「姑娘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薛霜灵若无其事地问道:「何清河什么时候来?」

  「也就是这两日。」刘辨机敲钉转脚,「姑娘到时仔细些,莫让白雪莲那贱
人走脱了。」

  薛霜灵微笑道:「这个我省的,我与她仇深似海,岂会轻易饶她。你放心好
了。我也吃好了,送我回去吧。」

  刘辨机起身道:「何大人随时会来,委屈姑娘在牢里再住两日。等何大人一
走,鄙人专为姑娘置处干净的院子,不用再跟那些死贼囚住在一块……」

     ***    ***    ***    ***

  入夜时,正在入定的白雪莲忽然惊醒。两名狱卒沉着脸敲了敲铁栅,说道:
「白犯,该你过堂了。」

  那帮狱卒们虽然装腔作势惯了,但这次气氛更为压抑。大堂左右两排站着,
一个个板着脸如临大敌。白雪莲一身素衣,只在腕上带了副了手枷,被狱卒们带
到堂上跪下。

  「白雪莲,狱方报称尔父与白莲妖教勾结,由你在其中传递消息。二月十二
日,你将白莲教谋逆密信带至杏花村,由尔父白孝儒交给薛犯,后薛犯落网,供
出你父女二人,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白雪莲一言不发。这些天来连续不断的审讯与酷刑,使她谨慎起来,不再轻
易喊冤。

  堂上那人声调毫无变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尔父已经俯首认罪,录下口
供,你还有何言啊?」

  堂下一片沉默。

  「既然白犯无词以对,那就是认罪了?」

  白雪莲仍未作声。

  等了片刻,那人道:「带薛霜灵。」

  薛霜灵被人搀着跪在白雪莲身边。堂上问道:「薛犯,你身为白莲教妖徒,
为逆匪传递书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痛快地答道:「有。」

  「你口供中说道,宁远县神仙岭杏花村酒店乃白莲教所设窝点,掌柜白孝儒
实为白莲教妖徒,奉命定居此处,暗中为逆匪传递情报,可是有的?」

  薛霜灵看了白雪莲一眼,说道:「有!白孝儒乃我教信徒,奉命隐居此处,
已经有十几年光景。」

  白雪莲拧紧了腕上的铁链,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白孝儒同案还有何人?」

  「大人明鉴,还有白孝儒之女白雪莲……」

  ……堂上的审问还在继续,但白雪莲已经听不清了。薛霜灵说的都是她最初
的供词。这案子里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逆匪也就是薛霜灵。假如她供词不变,攀
咬她们父女附逆,白雪莲就是有一千桩冤枉,也难以脱罪。

  两人在一处囚禁了五个多月,起初彼此都深怀敌意,到后来敌意虽然淡了下
来,但话不投机,也极少交谈。只是在白雪莲出手劫持阎罗望那几日,两人的关
系勉强能称得上和睦。毕竟两个人一个官,一个匪,犹如冰炭不能同炉。

  薛霜灵的供述已经结束,堂上喝道:「白雪莲!你还不认罪吗?」

  白雪莲抬起头,「不。」

  她赌对了。狱卒们拿起长针,从乳头钉进白雪莲乳内。这样的刑罚既能带来
剧烈的痛楚,又不会留下伤痕。当狱卒们拔出钢针,狠狠从乳内挤出血水,倔强
如白雪莲也痛得昏迷过去。她低着头,用眼角看着那些气急败坏的狱卒,心底突
然涌起一股彻骨的困倦,使她甚至懒得去冷笑。

     ***    ***    ***    ***

  正式审讯应将犯人押解至知县衙门,在公堂进行。但刘辨机接到的文书,却
是大理寺右丞何清河要亲自到狱中审定。文书中明白要求,狱内所有人等都守位
听命,不得有误。刘辨机百思不得其解,却隐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鲍横不识字,刘辨机讲了文书,又嘱咐道:「既然是明天到,鲍大人身为狱
正,需去迎接一下。」

  「那当然,那当然。」鲍横两边脸还肿着,转着眼珠道:「明儿我跟兄弟们
去接,刘夫子,你跟老卓在狱里照应。」

  刘辨机原想去观望观望风色,但监狱这边也是要紧,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鲍横就带着人出去迎接主官。刘辨机心神不定,又见了薛霜灵
一面,诸咒许诺,就差没说事成之后放她出狱了。然后又叫来玉娘,私下里密密
嘱咐。

  直到中午时分,远远看到一行人翻过豺狼坡,刘辨机心里忽悠一下,升起一
丝不妥。他不敢多想,忙叫齐众人,在狱外跪接。

  天气已经是七月下旬,由于山路崎岖,官轿无法通行,一行人扶了两顶二人
抬的青布小轿,由宁远知县亲自带了三班衙役陪行,翻山越岭而来。

  那两顶轿子停也不停,径直进了院子,刘辨机一阵心悸,带了众人俯身道:
「卑职叩见大人。」

  当他抬起头,脑中轰然一响,冒出四个字,「东窗事发!」

  按常情来说,鲍横那边接到人,应该派人回来告知一声。刘辨机现在才明白
为何去接的人都一去不返——鲍横、陈泰被绳捆索绑带在队后,还有两个虽然没
被捆锁,但都面如土色。刘辨机见随行的衙役中,前两日递文书的宋衙役也在,
忙悄悄跟了过去。

  轿子在院内停下,宁远知县下来,躬身道:「何大人。」

  跟在轿后的年轻人掀开轿帘,扶着一个老者出来。那老者六七十岁年纪,白
发稀疏,形容衰朽,两眼红红的不住落泪。他与宁远知县彼此拱了拱手,朝大堂
走去。

  趁着还未升堂,刘辨机忙给宋衙役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了旁边的押签房,刘
辨机先塞了锭银子,低声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鲍横他们……」

  宋衙役左右看了看,把银子掖在了腰里,「这事我也胡涂着呢——姓鲍的不
是带着人在前面迎接吗?何大人连面都没照,就命人把他们拿下了。是轿子后面
那年轻人,叫许珲的指的,只留了两个没拿。不光我,连我们知县大人也胡涂着
呢。」

  说话间,鼓声响起,有人高声道:「何大人升堂了!」接着衙役们低沉地呼
道:「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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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勘案

  半个时辰之前,孙天羽风尘仆仆奔回神仙岭。远远看到杏花村的酒幌,他才
松了口气。天不亮就动身,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一口,也乏得紧了,好在终于到
了家,先在店里歇息片刻,再赶回狱中不迟。

  店门开着,却未见人,孙天羽一面叫着,「丹娘」,一面上楼。卧室房门半
开,上面还崭新的喜字被扯掉在地,踩了几个脚印。整个酒店彷佛空无一人,没
有半点声音。

  孙天羽心叫不妙,连忙冲进房内。入目的情景使他大叫一声,目眦欲裂。

  床上纱帐掀开,白玉莲被绑住双手,仰面躺在床上。她双腿张开,白美的纤
足被脚带捆着,吊在纱帐两角。腿间柔美的玉户一片狼藉,也不知被多少男人蹂
躏过,插弄得又红又肿,面目全非,里外沾满了浓痰一样的精液。

  那些人连她的后庭也未放过,玉莲小巧的屁眼儿被硬物撑裂,干得满臀都是
血,又被人插进去一根支窗户的竹竿,半截竿身被鲜血染得通红。她玉颊歪在一
边,双目紧闭,睫毛、鼻翼、红唇……同样沾着带血的精液,彷佛是肛交后又被
强迫口交,然后被人拧着头发射在脸上。

  孙天羽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昏迷过去,此时把她叫醒,反而不好,
于是小心地拔出竹竿,解开脚带,放下她僵直的双腿。孙天羽双手微微发抖,并
不是因为玉莲身上的伤痕,而是因为没有看到丹娘。

  将玉莲这边处理好,孙天羽立即在楼内疯狂地寻找起来。他已经隐约猜到是
谁强暴了玉莲。他不敢去想丹娘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只求她不要死。

  楼上楼下都找过,仍不见丹娘踪影,孙天羽又找了厨房、柴房,但除了井旁
一只绣鞋,再也没有丝毫线索。以孙天羽的阴狠,此时也方寸大乱,俯在井边吼
道:「丹娘!」

  嗡嗡的回声使孙天羽冷静了一些,他忽然弹起了身,掠到酒窑,一脚踢开房
门。

  窑内原本摆放整齐的酒坛推得东倒西歪,中间一只半人高的大瓮揭了封,酒
水倾了一地,一只白花花的屁股卡在瓮口,里面插着一根乌黑的木棍。她身子像
被酒水泡过,雪白的双腿软绵绵垂在瓮侧,从雪臀到脚尖,淋满了酒污。

  孙天羽抱住丹娘的腰臀,将她从瓮里慢慢地拖出。他这才看出,瓮里剩的不
是酒,而是尿。丹娘上半身被塞进瓮里,身上湿漉漉都是尿液。她双手被捆在身
后,嘴中塞了一团破布,雪白的面孔血色全无,人倒还醒着。

  孙天羽掏出塞口的破布,丹娘叫了声,「相公!」便痛哭起来。

  孙天羽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安慰道:「不用怕。我回来了,你什么都不
用怕。」

  丹娘痛哭道:「都怨我……上午他们来,说要在柜台上奸我……我不该说换
个地方,让他们撞见玉莲……」

  「他们好狠的心……我怎么求他们都没饶过玉莲……还是把她捆起来,糟蹋
了……我说玉莲已经嫁给了相公,他们也不听……」

  鲍横他们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利,像野兽一样轮奸了玉莲。玉莲身子本就
柔弱,又受了惊,被他们奸得生生昏死过去。丹娘母女都被孙天羽占了先,鲍横
又嫉又恨。

  干完玉莲,又把丹娘拽到酒窑,几个人一边饮酒,一边拿她取乐。最后又把
她塞到瓮里,往里面撒尿。丹娘被塞到瓮里,脚尖离地面还有半尺多高,玉莲又
被捆了手脚,若无人解救,母女俩单靠自己只能坐以待毙。

  孙天羽帮她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再看她阴内插的木棍,却是条四面见棱的门
闩,又粗又硬。

  「忍着些,我帮你拔出来。」

  门闩紧紧卡住肉穴,此时丹娘阴内已经变得干涩,拔出时的痛楚,不亚于当
初被强行塞入。但当木棍离开身体,丹娘眉头仍未散开,她抚着小腹,咬住发白
的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孙天羽这才注意到丹娘小腹隆起,比几天前大了许多。他心里一沉,难道是
丹娘下体受创太重,伤了腹中的胎儿?

  丹娘哭泣道:「后面还有……」

  孙天羽忙托起她的屁股,朝臀缝里摸去。手指触到一个物体,韧中带硬,像
塞子一样顶在肛中。

  「别拔!」

  丹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刚说出口,孙天羽已将那个物体拔了出来。丹娘脸色煞
白,隆起的小腹一阵蠕动。她两手捆得麻了,挣扎着探到臀间去掩,已经晚了。

  一股带着体温的液体从她肛中喷出,溅得满地都是。

  「他们拿了打酒的漏斗,把……灌到里面……」丹娘泣声道:「还拿了那东
西塞住。」

  孙天羽这才认出那肛塞是从白孝儒身上割下的阳具。那物件用药物泡过,又
揎了硬物,直撅撅挺着,比生前还要粗长几分。他搂住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咬牙道:「等拿到那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他!」

  「别。」丹娘生怕孙天羽吃亏,哭道:「我身子已经脏了的……」她哭得说
不出话来。

  孙天羽扶她起来,「你去照看玉莲,别让她轻生。对她说,我不怪她。他们
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的时候,说是去接京城来的大雄宝殿。」

  「何清河!他已经来了?!」孙天羽霍然起身。

     ***    ***    ***    ***

  「你就是白雪莲么?」

  堂下一片沉寂。

  那老者翻着卷宗,缓缓道:「尔父白孝儒是怎么死的?」

  白雪莲本来打定主意,像以往一样一言不发,到服辨时拒绝认罪,听到此言
她霍然抬头,望向堂上高坐的老人。除了狱卒们见惯了以外,其它人心里都是一
动。

  长时间的地牢囚禁,使她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但五个多月的折磨,并未
使她的美貌憔悴凋零。反而眉眼渐开,多了几分使她羞耻的少妇风情,再非少女
时节的纯净之态。

  随行的几人都是老于刑名的熟吏,最长于察颜观色,一眼便看出白雪莲已非
完璧,想到卷中说其云英未嫁,待字闺中,心下便知了几分。

  正好老者也抬起眼睛朝白雪莲看来,他身材瘦小佝偻,那身官服显得又宽又
大,乌纱帽也似乎大了一圈,看上去就像借了身官服胡乱披在身上,与前些天装
扮的官员相差无几。只是他双目虽然不停流泪,眼神却没有丝毫含糊。

  白雪莲嘴唇蠕动几下,说道:「冤枉啊!大人!」

  旁边的刘辨机背后惊出一层冷汗,连卓天雄也脚下微动,似乎想拔足飞奔。

  何清河苍老的面孔没有丝毫异样,依然用淡淡的语气道:「你有何冤枉?」

  白雪莲凄声道:「民女白雪莲,要告这豺狼坡监狱上下勾结,无法无天,诬
陷良民,冤杀我父,逼奸我母,非刑逼供,私奸女犯!」

  此言一出,一旁的宁远知县也坐不住了,忙起身喝道:「大胆逆匪,休得无
礼!」

  何清河拿帕子抹了抹泪水,慢吞吞道:「贵县不必动怒,是非曲直,终有公
断。白雪莲,本官且问你,你说的诬陷究竟是何意啊?」

  白雪莲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民女白雪莲,本是罗霄派弟子。年初被师门
荐为捕快,二月奉命下山,拜见师叔吴大彪……」

  公堂内一声咳嗽也无,只有白雪莲凄然的声音在厅内回荡。她从下山说起,
原原本本讲了狱卒们如何设计诬陷,杀人灭口,逼奸欺诈等等恶行。

  等她说完,何清河带来的一名书吏也将她的口述录下,呈到堂上。宁远知县
汗流浃背,免冠跪到堂下,「何大人明鉴,此事下官实不知情。」

  何清河翻着白雪莲的口录,叹道:「起来吧。这也怨不得你。」

  依照律法,无论大案小案,都该由府县审明上报。但如今东厂权倾朝野,副
都太监封德明坐镇龙源,节制六省军政,为防他人抢功,明令谋逆大案府县无权
过问,一律报省按察司,京师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处置。

  何清河深知其中情弊,但天子数十年不理朝政,内外交通被权监一手掌握,
他也无力回天,只能叹息而已。

  又看了遍供述,何清河问道:「你所诉冤情终是一面之辞,狱方既有查获密
信,又有人证,焉知你不是反咬狱方,以图脱罪?来人啊,带薛霜灵。」

  「罪囚薛霜灵叩见大人。」

  薛霜灵话说得没半分差错,口气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她说着叩首,却连腰都
未弯一下,只昂着头,肆无忌惮地看着何清河。

  宁远知县身为此地父母官,忙喝道:「认真回复大人问话,不得无礼!」

  薛霜灵「扑嗤」一笑,「你急什么?罪囚只是没见过何大人,想仔细看看罢
了。」

  宁远知县心下暗暗叫苦,这案子他并未插手,只接到狱方的文书,上面写得
天花乱坠,如何暗查匪店,捕拿逆匪,缴获密信一封,连夜审讯下,逆匪已经供
认不讳云云,谁知道何清河还未下轿,就先拿了监狱狱正,接着是白雪莲当堂喊
冤,然后又来个薛霜灵,在公堂上如此放肆。

  何大人若是怪罪下来,一个「昏愦」的考语,就断送了他的前程。想着他手
里捏了一把冷汗。偷眼去看何清河。

  何清河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就是何清河,看仔细了吧。薛霜灵,你口
供中自述为白莲教匪,可是实言?」

  薛霜灵翻了翻眼睛,「是白莲教,却不是什么匪。我教红阳真人乃弥勒佛转
世,要将天下建成弥勒世界,发大善心,立大宏愿,怎么是匪?」

  何清河毫不动容,用刻板的声音继续问道:「本年二月十二日,你到神仙岭
杏花村酒店,拿取密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想也不想,应声道:「有!」

  「是白孝儒交予你的吗?」

  「是!」

  此言一出,白雪莲忿然抬头,面无人色的刘辨机和一班狱卒都松了口气。

  薛霜灵笑了笑,朗声道:「白孝儒是封神的姜子牙转世,从天庭取了玉帝诏
书,死后焚给民女,此事有十殿阎罗作证,绝无虚假!」

  刘辨机瞠目结舌。

  衙役班里传来几声偷笑,有人嘀咕道:「莫不是失心疯了?」

  宁远知县面露尴尬,跪下又要谢罪。何清河却听得十分专注,摆了摆手让知
县起身,问道:「本官问的是那封密信——录有诸省教匪名姓的信件。」

  薛霜灵认真说道:「是一道诏书,白孝儒死后上得天庭,玉帝颁给了他,诏
书封我为伏魔大帝。」

  何清河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又道:「你供述中称白雪莲是白莲教同党,白
雪莲却称冤枉,如今你们俩就在此处,可以当堂对质。」

  白雪莲还未开口,薛霜灵就不屑地冷笑一声,「白雪莲是九尾浪狐转世,天
生的淫材儿,见个男人就勾引。一身的好皮肉贱得要死,没事就喜欢惹人动心,
何大人,你扒了她的衣服,狠狠打她一顿板子,再拿根钢针在她奶子里捅几下,
她就安分了。」

  白雪莲涨红了脸,咬着牙没有作声,何清河拿帕子抹着眼泪道:「我问你们
是不是同党。」

  「当然是。我是蜘蛛精转世,跟姓白的狐狸精一样,都是死贱的浪婊子。前
生我们俩被天兵天将拿住,一块儿破了身子,然后又被押给地府,给牛头马面当
了卖屄递屁眼儿的贱货——上辈子就认识的,怎么不是同党?」

  刘辨机抢上来道:「启禀大人,薛犯入狱以来神智渐失,满口胡言乱语!但
与白孝儒勾结,与白雪莲同为逆匪等事,似属无疑。」

  薛霜灵笑吟吟道:「刘大爷说的是。请太上老君明鉴。」

  刘辨机心里恨得要死,薛霜灵这贱婊子,私下里答应得好好的,到了堂上却
装疯卖傻,摆明了要他们好看。

  刘辨机的心一横,该死球朝上,拚个鱼死网破再说,「禀大人,薛犯神智已
失,无法对质,但本案还有一位人证。」

  「唔?且带上来。」

  刘辨机叫道:「带裴犯青玉!」

  本来是一桩谋逆大案,主犯抵死不认,反道狱方诬陷,证人又是满口疯言疯
语,弄成了一场荒唐闹剧。随来的衙役们虽然绷着脸,心里都暗暗好笑。

  监狱的狱卒又是一种情形。鲍横等人被捆着跪在阶下,如同囚犯,其它人脸
上时青时白,都知道大事不妙。刘辨机抖着鼠须气急败坏,卓天雄则用眼角余光
四处看着,万一何清河翻脸,当堂拿人,他就要杀出重围,远走高飞了。

  薛霜灵左右都是死,倒把生死置之度外,仰着脸,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白
雪莲手指微微发颤,她没想到娘姨也会成了狱方的人证,娘姨的供词究竟会是什
么呢?

  宁远知县被弄得手足无措,品味着薛霜灵的供词,想笑又笑不出来。良久搭
讪道:「老大人的眼睛病了有些日子了。」

  何清河似乎对公堂上这些荒唐司空见惯,神色全无异样。知县的话虽然不大
妥当,何清河也不欲给他难堪,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应道:「往年熬夜看卷子,
被烟熏的。治不好也就不再治了。」

  宁远知县忙道:「哎呀,老大人是国之干城,怎能如此操劳。下官认识几个
大夫,请来给大人看看如何?」

  何清河点头敷衍道:「多谢多谢。」

  说话间玉娘已被带到堂上,她穿了身青衣,蹙着眉头,满面惊恐,一双小脚
骇得几乎软了,被人扶着勉强走到堂上,便低着头跪在地上,身子不住战栗。

  刘辨机森然道:「裴犯,将你的供词给两位大人说说。」

  「罪妇裴青玉,罗霄山人氏……」玉娘连头也不敢抬,颤声道:「乃逆匪白
孝儒妻妹。白孝儒所开酒店实为白莲教窝点,罪妇……是知道的。家姊裴丹杏嫁
予白孝儒,生有两女一子,案发后其子曾到我处……后不知所终……」

  「你胡说!」

  白雪莲凄声道:「娘姨!你说实话啊,英莲被他们囚到狱里……何大人是清
官,必能给我们个公道的!」

  薛霜灵却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认出来了,是牛魔王养的那只鹦鹉精,
转世成了这个骚货。不知道吃了多少男人的骚东西,学得一条好舌。」

  玉娘脸上青红不定,她紧张之下,教好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畏惧地看了何清
河一眼,不敢开口。

  刘辨机朝白雪莲喝道:「大胆刁犯!你敢咆哮公堂!」

  何清河道:「唔。白雪莲,你且不许插话,待裴犯讲完再说。裴犯,你继续
说。」

  白雪莲咬牙忍住,只听玉娘说道:「白孝儒屡试不第,对朝廷心生怨恨,数
年前便与白莲教勾结,抛弃祖业,举家迁入深山,托名酒店,实则暗中为白莲教
传递消息。

  「后又指使长女白雪莲投入罗霄派门下,习武练艺,图谋不轨。好在……好
在天网恢恢,被阎狱正洞烛其奸,派人将白孝儒父女与前来取信的薛犯等一同捉
拿归案。白孝儒认罪后病死狱中,白雪莲拒不认罪,被关押至今,罪妇……可以
作证。」

  白雪莲刚要开口,何清河说道:「此案的头绪甚多,眼下天色已晚,暂且退
堂,先将各犯带回狱中,晚间再行审理。」

  衙役禀道:「请问大人,鲍狱正等人如何处置?」

  「一并带入牢内关押。其它狱卒不拘,但严禁出狱。」何清河朝宁远知县拱
了拱手,「还请贵县费心,遣人接管守查等事。从现在到案情查明,此狱许进不
许出。」

  宁远知县忙起身应道:「遵命。请何大人放心,卑职立即派人看管。」

  何清河拱手称谢,然后道:「白雪莲,你随本官到后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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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真相

  刘辨机关上门,绕室疾走。卓天雄抱着肩膀在旁看着,过了半晌道:「刘夫
子,现在还有什么计策?」

  刘辨机颓然坐在椅中,喃喃道:「听天由命,听天由命……」

  卓天雄狠狠笑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刘辨机浑身一震,下死眼盯着他。

  「还用盘算?!白婊子死不认罪,把案子揭了个底儿掉;姓薛的婊子装疯卖
傻,把供词搅成一盆烂糨糊;姓裴的虽然听话,但何清河岂是好骗的?要不了两
下,就漏了馅。还留在这里,非等姓何的把咱们一锅烩了吗?」

  刘辨机怔怔道:「这一回真是山穷水尽了……」

  「不见得。」说着堂后走出一个人。

  「天羽!」两人彷佛捞到救命的稻草,连忙起身迎上。

  孙天羽神情凝重,「我回来已经一个时辰,里面的动静我也约略听见了。先
说三桩事——一个是白莲教已被剿平,除红阳真人薛玉英潜逃待捕以外,其它逆
匪都被一网擒尽。」

  这是桩大事。反乱既平,马上就该结案了。

  「第二桩,两广等六省府县联名上书,请旨给督抚大人,封德明封公公立生
祠。」

  「第三桩,豺狼坡监狱缴获白莲教逆匪密件,各府按件捕拿逆匪一百余名,
经查确实无误。此案列为军功之后,为刑名第一大功,已上报朝廷。」

  刘辨机合什道:「佛祖保佑!」

  孙天羽笑道:「卓二哥,不用急着走了吧。」

  卓天雄笑道:「果然是喜事。不过眼下就有个大理寺右丞在狱里查案,连鲍
横也被拿了,说不定等恩赏下来,咱们就都在囚牢里谢恩了。」

  「拿了鲍横正好。」孙天羽心里对鲍横恨极,脸上却不动声色,「私奸女犯
终究遮掩不住,就让他来顶缸。」

  卓天雄道:「那白雪莲要攀咬起来呢?别忘了,那婊子咱们都没少弄。想跟
鲍横撕掳开来,只怕不容易吧。」

  孙天羽心知肚明,白雪莲最恨的除了阎罗望多半就是自己。能叫他死,绝不
会让他活。他反复掂量,最后道:「刘夫子,卓二哥,咱们来合计一下。这案子
正经来说,拿到的逆匪是薛霜灵,书信也是在她身上搜出来的。只是因为薛霜灵
检举白孝儒父女通匪,我们才捕拿了白氏父女。

  「审讯之下,白孝儒已经认罪,我们也依此呈文。如今查出白氏父女有冤枉
之疑,也是因为薛霜灵诬陷。我们将功折罪,记个贪功急事,失察有误的过错也
就完了——这样可成?」

  刘卓两人都不以为然,「这次我们已将白雪莲得罪到死处,她若无罪脱身,
咱们后半辈子甭想睡一个好觉。」

  这里面的利害,孙天羽也是知道。但回来时他想了一路,动了给白家脱罪的
心思,到时大大方方把玉莲娶过门,连丈母娘一并养着,有谁说个不字?何况丹
娘玉莲都怀了他的孩子,经不起牢狱之灾。白雪莲就是再恨他,瞧在母妹加上她
们肚里孩子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会放他一马。但此着太险,谁也不知道白雪莲心
意如何。

  孙天羽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两位说的是。就依你们,跟白雪莲死抗到
底。」

  他想起少年时随师傅游经徽州,看到那只悬在旗杆上的四尺溜金算盘,两旁
缀着白幌,写着「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孙天羽虽算得仔细,但杏花村一事,
却让他梦想全消。女人这东西就如草纸,被别人用过就不值钱了。玉莲和丹娘,
他一个都不娶。

  孙天羽虽然说得笃定,刘辨机还是不放心,毕竟这里现坐着一个何清河,于
是问道:「不知孙兄此行……」

  孙天羽微笑着抬起手,「不必担心,晚些便知道了。」

     ***    ***    ***    ***

  狱正厅后堂内,随从递上茶水,何清河喝了一口,温言道:「白雪莲,你说
自己下山是为广东总捕吴大彪送信,那么书信何在?」

  白雪莲咬了咬牙,「那是本门密卷,民女被骗入狱中,密卷也丢失了。」

  「嗯,你说你们父女与薛霜灵素不相识,为何会连手与狱卒冲突?」

  「那班狱卒欺人太甚,调戏我娘,即使别处撞见,民女也同样不会坐视。」

  「如此说来,薛霜灵也是激于义愤。那她为何指认你会同党呢?」

  「大人明鉴,当时民女身为捕快,薛霜灵被擒时被狱卒挑拨,以为是民女设
计将她捉住,因此才攀咬我父女二人为白莲教逆匪。」

  何清河忽然道:「若你知道薛霜灵实为白莲教逆匪,会捉拿她归案吗?」

  白雪莲沉默了一会儿,「若在当时,我会的。」

  「如今呢?」

  白雪莲淡淡道:「民女如今已经不是捕快。」

  何清河点了点头,「阎罗望何以会为你所擒?劫持主官后又为何不走?」

  「民女不堪受辱才劫持阎某,只为自保,并没有打算越狱,否则——」白雪
莲两手一撑,镶铁的木制手枷,格的一声裂开。

  后面的年轻人立刻踏前,挡在何清河身前。

  「不用惊慌。」何清河屏退随从,叹道:「你如此功夫,却在狱里……」他
打量着她,停口没有再往下说。

  白雪莲的泪水打湿了睫毛,「白雪莲死不足惜,只是我若脱身,我娘、我妹
妹、弟弟,还有我死去的爹爹都不免含冤。可恨那班狱卒无耻,借着探狱,将我
娘逼奸了……」

  何清河慢慢道:「妇人失身,原有不得已处。既然忍辱失贞,往后在佛前忏
悔终身也就是了。」

  白雪莲凄然笑道:「若能报得大仇,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何清河虽然平和,但是对忠孝节烈看得极重,劝白雪莲母女出家已经是宽纵
了,见白雪莲心有死志,当下也不劝阻。起身道:「稍后本官再开堂审理。你好
自为之吧。」

     ***    ***    ***    ***

  再次升堂已经是酉末时分,狱正厅内挂起灯笼,案上也掌了灯。何清河眼睛
本被熏坏了,眼泪越流越多,只好闭上一只眼,用帕子捂着道:「裴青玉,你的
供词还有何要说的吗?」

  玉娘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了。」

  何清河咳了一声,「本官且问你,你何以知道白孝儒与白莲教勾结?」

  「白孝儒跟白莲教……真人原是认识的……」玉娘偷偷去看刘辨机,却看见
孙天羽含笑望着她,不由身子一颤,「因此给子女起名时,以白莲为名,将……

  那个真人名字的三个字嵌在其中。」

  「这是你猜度的,还是有人为证?」

  玉娘犹豫片刻,「是姐夫告诉我的。」

  何清河拿起卷宗,「据你所供生辰,白孝儒长女出生时,你年仅十三,白孝
儒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是……后来告诉我的。」

  「那白孝儒为何会告诉你?」

  玉娘嗫嚅着答不上来。孙天羽踏前一步,单膝跪倒,「禀大人,裴青玉与白
孝儒原有私情。此是交欢之余的闲话,裴犯羞于启齿。」

  玉娘涨红了脸,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何清河泪眼模糊地看着孙天羽,「你是何人啊?」

  「卑职孙天羽,乃豺狼坡大牢狱卒。此案由卑职经手,深悉内情。未经大人
允许擅自开口,请大人治罪。」

  「唔。倒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站起来说话吧。」何清河萧索的白发在灯光里
微微晃动,似乎已经倦得很了。他勉强打起精神,「这也是裴犯的供述吗?」

  「正是。因事关妇人名节,又与案情无关,卑职并未录入裴犯供述之中。」

  「裴青玉,他说的可是实情?」

  玉娘低声应道:「是。」

  「本官再问你,案发时你在何处?」

  「罗霄山。」

  「那你何时,因何入狱?」

  「上个月,罪妇来看望家姊……被捕入狱。」

  「谁捕的你?」

  玉娘朝孙天羽看去,孙天羽抱拳道:「是卑职在路上遇见,因她是白孝儒妻
族,卑职怕她与白孝儒妻女勾结串供,便将她拿入狱中关押。」

  何清河点头道:「你怕的有理。我问你,裴青玉可是独自而来吗?」

  孙天羽心中叫糟,硬着头皮道:「裴犯当时独自一人。」

  「有人随行吗?」

  「卑职并未见到。」

  「裴青玉,你是自己来的吗?」

  裴青玉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应了声,「是。」

  何清河叹了口气,「罗霄山离此数百里,你一介女流,又是缠过足的,一个
人怎能来此?」

  孙天羽道:「回大人,白雪莲当时也是一人返家。」

  「喔?裴青玉也练过武功么?」何清河用帕子捂着眼,又道:「裴青玉,你
来时可知此案?」

  「知,知道。」

  「那么你为何敢来?」

  「罪妇只想看一眼,就走的。」

  何清河又转开话题,「你这次见着白英莲时,他有多高了?」

  玉娘上次见着英莲,他刚满周岁,只好大致比了个六七岁孩子的高度。

  白雪莲忍不住道:「胡扯!英莲比一般孩子生得要高。」

  裴青玉不知所措地收了手。

  何清河道:「本官再来问你。白雪莲与白莲教勾结,你可知情?」

  玉娘犹豫着点了点头。

  「白雪莲与哪个逆匪勾结勾结?」

  「是她。」裴青玉指向一旁的薛霜灵。

  「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

  何清河问的随意,似乎对她的答复也不甚在意,随口道:「几个人?」

  「她一个。」

  「住了多久?」

  「一两天。」

  「此前见过么?」

  「没有。」

  「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玉娘下意识地朝刘辨机看去。

  何清河双目一睁,冷喝道:「拿下!」

  两名衙役应声把刘辨机拖出来,用绳子捆上。刘辨机猝不及防下,顿时面无
血色,颤声叫道:「冤,冤枉啊……」

  孙天羽本想出面把水搅混,拖延时间,这会儿才知道这糟老头子着实不好对
付。思索间,只听何清河淡淡道:「裴青玉,本官再问你,白孝儒、白雪莲父女
与白莲教勾结之情,你可知情?」

  玉娘怔了一会儿,突然一下子瘫软在地,哭泣道:「大人饶命,妾身什么都
不知道……」

  「那你为何作出伪供?」

  「是他们逼我说的……」

  「可是用刑拷打了么?」

  玉娘嚎啕痛哭道:「他们说,若妾身不说,就让妾身跟……跟那儿骡……」

  何清河脸色一变,狠狠盯了刘辨机一眼,「再说你是如何入狱的?」

  「是他……」玉娘指着孙天羽哭道:「他杀了妾身随行的人,把妾身拘在山
里奸了四日,才送到狱中,让妾身服侍狱里的男人。」

  白雪莲怒道:「孙天羽!你不要脸!」

  何清河手一挥,「拿下!」

  两名衙役拽住孙天羽的手臂,却被他「啪」的甩开。

  「何大人!你如此断案,难以服人!」

  「哦?你有何话说?」

  「本狱截获白莲教密信是真,拿住了白莲教逆匪是真,薛犯供词,白孝儒口
供,都有指印为证,件件是真!大人为何听信一面之辞,就要捕拿我等?」

  何清河放下手帕,带着几分不屑冷冷看着孙天羽,半晌道:「好一个不见棺
材不落泪的刁吏。拿证物来!」

  随从取出一撂卷宗,摊开来逐一摆在案上。

  「这是你们呈给各部司的白孝儒供词原档,一共六份。上面都有白孝儒的指
印。若是一份,也许能瞒过我去。可惜这六份档案,带上你狱中的一份,就揭出
你豺狼坡监狱上下勾连,诬陷良民,草菅人命的一桩大案!」

  何清河将手中一直翻阅的那份卷宗掷到案上,「看到了吗?这七份卷宗共有
一百二十六个指印,全为右手食指,同一卷宗中指印参差不齐,横竖不一,甚至
有几枚指印上下颠倒!岂是一个认罪之人亲手所按?再看这印痕形状,纹路深浅
宽细——若你们先备好卷宗,在白孝儒死时立刻取下指印,说不定能瞒过我去。

  「可惜你们手段虽然狠辣,行事却草率可笑,这七份卷宗边抄边印,耗费了
至少一个时辰。寻常尸体半个时辰便出现尸僵,这一百二十六个指印正清楚显出
白孝儒指痕由软而硬,分明是死后盗取指印!」

  「再看这一份供词,」何清河不屑地摆了摆手,「以姓名入罪,本司闻所未
闻。何况薛玉英原名薛长峰,起事之前方才改名,何以十余年前白孝儒就将其姓
名嵌入子女名内?如此荒唐可笑,还敢拿来献丑?」

  「薛长峰改名一事,本是白莲教机密,尔等不知也情有可原。但这供词情节
错漏百出——白孝儒若是以开店为名为白莲教传递消息,选此僻处,岂非欲盖弥
彰?尔等区区狱卒,何来捕盗之权?若是先探出杏花村有谋逆行为,何不禀知县
衙?况且若是此前查有情弊,为何文中只字不提?再则白雪莲身为刑部捕盗司捕
快,武功高尔等十倍,如确为逆匪,为何束手就擒?」

  「更有一桩潜漏了马脚,若白家果真为匪,因何不将白孝儒之妻裴丹杏,次
女白玉莲系狱?即使她们母女乃弱质女流,难行远路,不怕其逃亡,为何不怕白
莲教逆匪前来探问端倪?况且这山中过往客商尽多,究竟是不怕她们传递消息,
还是知道她们根本就无从勾结匪人,只能由尔等肆逞淫欲?」

  旁边的宁远知县、三班衙役,连同被拿的狱卒、白雪莲、薛霜灵、玉娘都听
得目眩神驰,连身在其中的白雪莲也听得如同作梦一样,头一次知道这里面还有
如此多的内幕。

  孙天羽原以为此案已经做得足够周密,没想到被何清河一一戳穿,竟是满纸
疏漏。在何清河的辞锋下,任他自以为巧舌如簧,此时也无只言片辞以对。何清
河说到一半他已经汗流浃背,等何清河说完,孙天羽仅有的勇气也荡然无存,只
觉自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裳,羞愧得无地自容。

  何清河一拍公案,咆哮道:「孙天羽!你贪图白孝儒妻女美色,勾结同僚,
陷害良善,逼奸裴氏,骗奸白女……如此衣冠禽兽,你还有何话说!还不给我跪
下!」

  孙天羽身子一晃,又死死地忍住了。他口中涌出一股苦水,彷佛是胆汁的味
道。他咬紧牙关,将苦水咽了下去,像木头般僵硬地立在堂中。

  何清河气极反笑,「好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硬汉。」他举起惊堂木,重重拍
在案上,厉声道:「来人啊!带裴氏出来!」

  孙天羽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疼得扭曲起来。

  后堂一个女子如在梦里,怔怔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孙天羽面前,彷佛不认识
般,细细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惊讶,一些不信,一些鄙夷,一点犹豫,一缕柔
情,一分温存的爱意,更多的则是茫然。接着她身子一软,像殒落的花瓣般倒在
地上。

  「丹娘!」孙天羽跪到地上,用力抱紧她香软的身体。

  「别碰我娘!」白雪莲拉开孙天羽的手臂,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

  孙天羽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却不闪避,抚着丹娘冰凉的面孔,嘶声叫道:
「丹娘!杏儿!」他口中血沫飞溅出来,沾在丹娘洁白的粉颊上,犹如未化开的
胭脂。

  「住手!」

  何清河喝止白雪莲,不屑地看了孙天羽一眼,冷冷道:「小人!」

  旁边的知县早已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口吃地道:「还不,还不——拿下!」

  「不忙。他已经是待死的囚犯,何必着急。」何清河冷冷道:「孙天羽,本
官且问你,你可知罪吗?」

  孙天羽张了张口,慢慢低下头颅。

  「等等……」一个女子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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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千岁

  丹娘慢慢抹去孙天羽唇边的血沫,白嫩的指尖留下一抹殷红。

  「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孙天羽惨然笑了笑,耳语般说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着怎么
把你弄到手。是我每天去你店里,为怕人生疑,有时我去喝酒,有时就在外面。

  出事地那天晚上我也在场。是我追的那两个白莲教逆匪,回来怂恿众人把他
们拿下。是我出的主意,把雪莲骗进狱里。我原本只想让你着急,来求我。没想
到那两个折莲教逆匪身上竟然带着密信……」

  「把你丈夫诬为逆匪,也是我出的主意。那天你告诉我他有咳病,最怕受凉
沾水,我都记在心里。半夜里给他泼了桶带冰的凉水,了断了他的性命。」

  「你守孝那天,我占了你的身子。我骗你说要娶你,骗你死心塌地从了我。
但我不想娶你。一个待罪的寡妇………于是你就失了身,不能嫁给我。你明白了
吗?是我把你给了别人。」

  丹娘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惊讶,似乎早已知道那日孙天羽的突然离
开,并不是意外。

  孙天羽咬牙笑道:「都说出来,好叫你死心吧——为了让你离不开我,每次
我玩你的时候,手上都先抹了药,看着平常端庄贞洁的你,在我身下又骚又浪,
像母狗一样听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杏儿,你现在知道我是个多卑鄙的家伙了
吧。你看,我的心肠跟我姓一样,都是黑的。」

  彷佛霏霏细雨中,一朵在枝下露出半抹嫣红的杏花,娇弱的花瓣微微绽开,
吐出洁白如贞的花蕊,在湿蒙蒙的水雾间溅出的一点艳。丹娘轻笑着,摩挲着他
的脸颊,「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她一早就知道,他是个没
良心的坏人。

  「每次见你为了骗我那么辛苦,我都想对你说,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的。
不用编那些谎话的……但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聪明的。我傻傻的被你骗着,也许你
会更高兴……」

  「就像你第一次弄我后面,你一边骗我,一边把我弄得好痛。我知道你是故
意的。但我还是傻傻的被一边骗着,一边被你弄得流了好多血。我知道你是想在
我身上见红,不好对我直说。你是怕我知道你嫌弃我才骗我。被你这样骗着……

  我是喜欢的……」

  「那次我失身。想死,不是为没脸见人。是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一遍又一遍
地问你,天羽哥,你还要不要我?你说要,我就愿意活下来。」

  「你的谎越撒越多,越编越累,我看着心疼。我那时说——天羽哥,你就把
我当娼耍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的。真的相信。你让我扮母狗给你玩,我
也会很开心地给你摇尾巴。」

  丹娘声音颤抖起来,「我每天都想问,都忍住了,天羽哥,英莲在哪儿……

  骗骗我就好。」

  半晌,孙天羽干涩地说:「他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哪儿的人很喜欢他。他
有很多东西要学。过些日子,他会回来。」

  丹娘嫣然一笑,「谢谢你,天羽哥。」

  两人声音极轻,近在咫尺也未必能听见。何清河一举翻过此案,关系到在场
每个人的生死荣辱,也没有人能静下心,去听已经穷途末路的他们在说些什么。

  良久,丹娘挣开孙天羽的手臂,跪在何清河面前,全心全意给他叩了个头,
说道:「多谢何大人,给寒家洗清冤屈。」

  何清河从袖里取出一条素帕递给丹娘,叹道:「这是你的帕子,当日走得匆
忙,忘了奉还。如此干净的帕子,一旦污了,留在世上也是无用——你小心收好
吧。」

  丹娘接过来,「多谢大人指点。」

  何清河转过脸,有些不耐烦地说:「孙天羽,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么?」

  「不。他没有罪。」

  何清河脸色阴沉下来,盯着丹娘没有开口。

  丹娘道:「都是奴家的罪。是奴家先勾引了他。先夫之死,也是奴家指使他
做的。」

  何清河脸色由恼变憎,由憎变怒,寒声道:「裴丹杏,你可知勾结奸夫谋害
亲夫,乃妇人第一重罪!需得剥去衣裤,赤体受杖,然后骑在木驴上绕城示众!
直到阴穿肚烂!生前受尽羞辱,死后无葬身之地!」

  丹娘从容道:「奴家知道。」

  何清河瞪视了她半晌,忽然仰天大笑,「本官六日间遍访山下住户,过往客
商,都说你贞静贤淑,原非歹人。本官念你为奸人所骗,受尽胯下之辱,有心回
护于你。谁知你竟是这样一个淫材儿!」

  何清河喝道:「裴丹杏!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下奸夫性命,让本官饶他不死
吗?蠢女子,你枉担了罪名!即使你所言属实,孙天羽为夺人妻,谋害无辜,也
是死路一条!可笑本官谆谆教诲,不惜遣人将你接到狱中,在后堂听审,揭穿这
狗才面目,望你明羞知耻,孰料你却是淫贱入骨,为着个无耻奸夫,连夫妻纲常
人伦天理都抛在脑后!」

  何清河脸色铁青,眼睛被灯烛烟火一熏,愈发红肿,他拍案叱道:「你现在
洗心革面,回去三尺白绫了断此生!向本夫谢过失贞辱身之罪,还不失为知耻而
改!若你一意孤行,焉知老夫不敢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同押往西市寸磔凌迟,
以儆效尤!」

  丹娘淡然笑着,柔声道:「多谢大人成全。奴家也知道他犯的是死罪,奴家
只求与他同死。」

  以何清河这样见惯世间百态,无不洞烛其奸的大行家,顿时也怔在当场。

  薛霜灵悄声说道:「你娘八成是淫行圣母转世,要不然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妖
精,不为本夫守节,却要为卑鄙无耻的奸夫殉葬。想去阴间还被他干么?」

  白雪莲没有答话,只怔怔看着母亲,经过这么多风雨,娘的容貌依然明艳,
那双明净的美目湛然如水,带着盈盈的笑意。她突然觉得,娘一辈子似乎没有真
正开心过。

  何清河在大理寺做了几十年官,审过的案子不计其数,公认的细察秋毫,刚
正无私,从来是谋定后动,杀伐决断没有半点含糊。可这一回他几次去拿令签,
又收回了手。

  他暗中查访,众口一辞都说丹娘是个贞洁妇人,并无半点狎邪之事;升堂前
他先审过鲍横,据他招供,这狱里上下通连,设好圈套把她诱骗来聚众行奸。

  那日在杏花村,何清河亲眼目睹,心知丹娘是个正经妇人,他委实可惜丹娘
的才貌。这样一个柔弱妇人,只因姿色动人,以至破门毁家,丈夫冤死,自己饱
受淫辱,红颜祸水,令人叹息。

  谁知这么个明白妇人,竟是不可理喻!事到如今,她眼里心里仍只有一个孙
天羽。可孙天羽有什么好的?无知无能无耻无情无义无才,一个狼心狗肺的狗东
西!莫非她是受了魇镇?

  何清河的眼睛又模糊起来,他用袖子擦了擦,恨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也!」接着拍案吼道:「孙天羽!你给我招!」

  孙天羽刚要开口,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又尖又细的怪笑,「招什么招?没有的
罪过,你让他招什么呢?」

  何清河盛怒中面容一僵,接着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屑。他身边几名随从都面
露惊疑之色,书吏停下笔,后面那年轻人踏前一步,半掩在何清河身前。堂中众
人纷纷扭头朝外看去,只见厅外沉沉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两排灯火。前面两盏丈
许高的曲柄透水银大琉璃灯,映得阶前亮如白昼。

  十余名穿着绛紫锦衣,腰缠玉带的小太监分列两旁,中间一乘八人抬的漆金
座辇,一个锦衣华服的贵人傲然坐在辇上,双手按膝,腰身挺得笔直,胸前一条
五爪紫蟒张牙舞爪,威猛无俦。

  他颌下光溜溜没有一根胡须,乍看来不过三十余步,箍在金冠中的头发漆黑
如墨,脸色苍白如雪,灯光下嘴唇泛起妖艳的血红。他脸上皮肤光洁之极,没有
丝毫皱纹,细看来眼中却有种掩不住苍老之态,就像是一个老人换上了一层年轻
的皮肤般不协调。

  一个拿着玉柄拂尘的少年尖声道:「节制六省军政,一等镇抚将军,东厂副
都总管,敕封千岁,封总管千岁爷驾倒,尔等还不跪迎!」

  那知县先是张大了嘴,然后旋风般奔出去,跪拜道:「卑职叩见千岁!封总
管千岁千岁千千岁!」

  堂中衙役,连同大理寺随员都跪了下去,「叩见千岁。」

  封总管由众人径直抬入大堂,也不落轿,就那么端坐在半空,凝视堂中唯一
站着的人。

  何清河背对着座辇摆了摆手,慢吞吞吩咐手下,「把灯灭了吧。熏得难受。
有人家的灯就够使了。」

  封总管道:「老何,你也不见过本镇?」他声音尖细阴柔,却并不难听,反
而有种奇异的亲切感。

  何清河侧着身,抱拳凑合着摇了两下,「见过见过。」

  封总管笑道:「好你个老何,论品秩你是四品,本镇一品;论职衔,你是大
理寺右丞,本镇乃节制六省军政的镇抚将军;论交情,你我一朝为臣;就是论年
纪,你也比我小着几岁——怎么就这么敷衍啊?」

  「行了行了,心意到了就成。」何清河坐回椅中,顺手摘了乌纱帽,掼到案
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封总管格格笑了两声,「老何,今儿个你只怕非得跪上一跪了。」

  何清河呷了一口凉茶,抹着眼角道:「我老何这双腿跪天跪地跪君跪师跪祖
宗,没想过要跪什么阉人。」

  封总管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封明黄卷轴,正容道:「大理寺右
丞何清河接旨。」

  何清河怔了一下,只好又戴上官帽,理了理官服,一撩袍角跪在辇前,叩首
道:「微臣何清河接旨。」

  封总管慢慢摊开卷轴,「宣大理寺右丞何清河即刻回京。钦此。」

  「谢主隆恩。」何清河起身接过了圣旨,凑在灯下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了一
遍,末了又对着灯透了光查看玺印。

  「这个老何,还怕本司骗你不成?」

  何清河嘟囔道:「难说。」

  好不容易看完圣旨,何清河恭恭敬敬封了,交给随从,然后又坐回椅中。

  「老何,圣旨是让你即刻回京。你还有心情闲坐?」

  何清河慢吞吞道:「这黑灯瞎火的,让我怎么走?就是皇上差人,也没说不
让过夜的。山这么陡,路这么险,坐着不靠边的八抬大辇……万一摔死了呢?」

  封总管被呛得说不话来。何清河倒是开口了,「咦?这礼也见了,圣旨也传
了,你怎么还不走?我可是个穷官,要打赏那是等不着喽。快走吧,我还等着审
案呢。」

  封总管也坐了下来,呵呵一笑道:「审案?好啊,本镇管着六省军政,这儿
无论军民都在本镇辖内。你审着,我来听听。」

  孙天羽忽然上前一步,跪下道:「孩儿叩见爹爹。」

  封总管怔了一下,接着满面堆欢,「好儿子,不用怕!有冤屈尽管说,爹爹
在这儿,看谁欺负你!」

  何清河冷眼旁观,骂了声,「无耻!」喝道:「过来!跪下!」

  这一夜迭逢大变,先是在押逆犯喊冤,然后大理寺首官一手翻开大案,狱中
的犯人原是冤屈,看守的狱卒却成了死囚,现在又突然来了个受封千岁的东厂大
太监,当堂认下嫌犯当干儿子,这一波三折,让众人都晕头转向,摸不清头脑。

  何清河狠狠盯了丹娘一眼,若不是她,此刻孙天羽早已伏罪,怎会惹出这么
多麻烦。他擦了擦眼,沉声道:「孙天羽,你可认罪么?」

  「回禀大人,小人无罪。」

  何清河丢下帕子,冷冷看着他,「好一副小人得志的狗奴才像!本官问你,
你奸占人妻,谋害人命可是有的?」

  有封千岁撑腰,孙天羽被何清河喝散的胆气又回来了,朗朗说道:「裴氏是
丈夫死后,无以为生,自愿跟了小人。其夫白孝儒在狱中病死,自有人证,与在
下并不相干。」

  何清河看了眼丹娘,阴沉沉道:「裴氏,你刚才供述是你指使孙天羽谋害白
孝儒,可是有的?」

  丹娘不知道怎么回答,孙天羽在旁笑道:「想必大人是听错了。大人也说裴
氏贞洁,人所共知。怎会唆使他人谋害亲夫?」

  「好一张利口,好一副厚脸!来人,将裴氏刚才供述的笔录拿来。」

  何清河将笔录扔到孙天羽面前,「狗才!自己看!」

  孙天羽咬了咬牙,还要撒赖。封总管道:「什么笔录?拿来让本镇看看。」

  一名小太监忙捡起文书,呈给封总管。封总管带来的随从足有百余人,此时
在堂内落了辇,他坐在椅中,十几名小太监来回奔忙,流水价送来香茗、瓜果、
香炉、唾壶、毛巾,另有人在旁打扇伺候,气派之大令人瞠目。

  封总管用毛巾擦了手,接过笔录,一页页翻着细看。何清河斜眼盯着他,一
边吩咐左右,「都瞧仔细了,有人敢撕咱们的笔录,你们都记下来,回去我撞景
阳钟,敲登闻鼓,跟他打钦命官司。」

  封总管闻言笑道:「何大人多心了。」

  何清河冷笑一声,叫住了一个递毛巾的小太监,「把毛巾给我拿来!还有那
瓜,也给我切一份儿。这帕子你拿着,给我洗干净了。要洗不干净,小心我叫千
岁打你板子!」

  封总管位高权重,等闲巡抚也也都趋前送后地奉迎,唯恐失了礼数,那小太
监从未见过有官敢在主子面前这么放肆,再看封总管只作不见,忙一迭声答应着
去了。

  封总管看完笔录,合上交给随从。微笑道:「何大人果然是慧眼明断,明如
镜清如水。」

  何清河面无表情,「这案子你还要插手吗?」

  封总管喝着茶慢慢道:「你错了。此案本镇原本就没想过要插手——来人,
将邸报拿给何大人。」

  随行的小太监将一封白绫封面的折子呈给何清河。何清河掀开看了几眼,脸
色突然变得铁青。

  封总管淡淡道:「何大人,这案子已经结案了。依狱方原供词为准,邸报明
发天下。」

  何清河丢开邸报,冷冷道:「只怕未必。这只是述功的折子,将狱中查获白
莲教密信一事定为功绩。这班狱卒查获密信是实,攀诬陷害,残虐良民,逼奸妇
女诸种情弊也是实。」

  封总管微笑道:「这个,只怕何大人要跟内阁首辅,诸大学士们商量了。」

  何清河道:「请千岁回避,下官要再审此案。」

  封总管正容说道:「何大人,大理寺虽然有复勘之权,但未经报批,未奉圣
旨,只怕不能私自勘察已经具结的案子吧。」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此案一经明发,皮球就踢到了内阁。就算明知道这案子
大有冤屈,何清河也只能先找首辅申明案情曲折,获准后再来复勘。此时他如果
强行审理此案,已经于理不合。

  何清河默然良久,叫来宁远知县,「此案虽然已明发天下,但经本官察勘,
其中情弊甚多。回京后本官自当向朝廷申明。为防奸人逃脱,本官命你,第一,
将私奸女犯的狱卒:孙天羽、鲍横、刘辨机、陈泰……等一律锁拿入狱,严加看
管。

  「第二,已审明逆匪薛霜灵押入死牢,谨防该犯越狱;第三,未能审明,疑
有冤情的裴丹杏、裴青玉、白雪莲、白玉莲等人立即停刑,松去枷械,令其返家
居住,由官府派人看守。案情查明前不许迁居,不许走脱,更不许加以骚扰。如
有差错,本官唯你是问!明白了吗?」

  知县看了封总管一眼,说道:「卑职遵命。」

  何清河吐了口郁气,然后招起随从,喝道:「我们走!」说完,也不理封总
管,就那么拂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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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 谋划

  何清河一行走远,宁远知县一撩袍角,跪在封总管身前,「请千岁示下。」

  封总管微笑道:「是许知县吧。你辖内破获这桩大案,贵县也有训导之功,
本镇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你的。」

  知县听的明白,破获大案是他训导有功,那狱卒们犯下的大罪,也少不了他
「训导」的干系。掂量着这里面的份量,知县叩头道:「多谢千岁。」

  封总管道:「这案子本镇也看了,何大人审的不错,其中确有情弊,若不惩
处,置我大明律法于何地?」知县又要谢罪,封总管摆手笑道:「起来吧。贵县
不必紧张,此事与你无关。」

  知县松了口气。封总管又道:「本镇节制六省,这案子也在本镇分内。既然
到了此处,本镇定要将本案审理明白。嗯,贵县若是无事,可以先走了。」

  知县巴不得丢开这烫手的热炭团,但是何清河走时交待过,如有差错唯他是
问,两边他谁也得罪不起,只好咽了口吐沫,道:「下官遵命。但何大人曾有吩
咐……」

  封总管站起身来,负着手踱了几步,说道:「你带来的衙役,本镇信他们不
过。本镇现命你,此案所有档案文书,连这监狱即刻都由本镇着人接管。就不劳
贵县费心了。」

  一听能摆脱干系,宁远知县千情万愿,忙施礼告退,接着传下令去,带上三
班衙役,一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白雪莲一场欢喜一场空,心里几乎滴出血来,眼见着那些小太监众星捧月般
围着那脸色雪白的封总管乱转,没人来理睬她们,禁不住问道:「敢问大人,这
案子还要审么?」

  封总管看了她一眼,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自然是要审的……天羽,你且过
来。」

  白雪莲豁出去了,道:「孙天羽杀人行奸,乃是此案凶犯,大人是要回护于
他吗?」

  封总管脸色一沉,「掌嘴!」

  一名小太监过来扬起手,丹娘忙遮在白雪莲身前,「别打!」

  小太监板着脸一巴掌挥了下去,「啪」的在丹娘脸上留下五个指印。白雪莲
顾不得多想,双手一错,格的拧碎木杻,与那小太监交了一掌。

  那小太监在主子的面前丢了脸,顿时青了脸,两手张成虎形,指上已带了内
劲。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功夫却是不弱,专门养起的指甲闪着白寒的光泽,招
术怪异阴毒。

  白雪莲拳脚功夫远不及剑法精湛,但内功修为高了那小太监许多,几招过后
就占了上风。那小太监难以取胜,又换了一套拳路,两手五指并拢,掌心虚握,
犹如蛇形。

  白雪莲单掌斜劈,砍在小太监右腕上。那小太监吃痛之下,就地一滚,忽然
并指朝白雪莲腹下插去。白雪莲恼他下手阴毒,左脚一勾,踩住他的手腕。那小
太监痛叫着蜷起身体,他年纪不大,叫声又似男似女,幼枭般尖亢,说不出的凄
恻诡异。白雪莲心下不忍,慢慢松开脚,转身扶住丹娘。

  丹娘自从当堂供认奸情,愿与孙天羽同死后,自觉无颜面对女儿,一直回避
着她的目光。到了危难关头,女儿仍护着她,心里又是酸苦又是感动。她扶着白
雪莲的手,刚要说话,忽然惊叫道:「小心!」

  倒在地上的小太监忽然一跃而起,从身后摸出一条短剑,朝白雪莲腰间猛刺
过去。

  白雪莲应声而动,先旋身踢飞短剑,接着朝他胸口抓去。手指还离着数寸,
那小太监突然横飞起来,像被一股大力拽起般,凌空飞出数丈,一头撞在大堂的
神像上,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封总管袖内伸出一条黑色的细鞭,毒蛇般缠在小太监颈中。鞭身色泽黯淡,
不知是否因为浸透了人血,隐隐显出血色。他阴冷的声音淡淡道:「无能。丢了
我东厂的脸面。」

  封总管手仍藏在袖中,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条长鞭蓦地斜掠过来,白雪莲
扬手封挡,却挡了个空。长鞭如同虚影般从她掌间穿过,在她胸口轻轻一触,然
后灵蛇般退了回来,缩入袖中。

  白雪莲只觉得周身的穴道同时一麻,真气像被截断般消散殆尽,无力地跪了
下来。她望着脸色苍白的太监头目,眼中充满了惊骇。另一个小太监挽着袖子过
来,木着脸「啪」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踏进后堂,孙天羽险些以为走错了屋子。就在堂上交手的片刻工夫,这里已
经整饰一新。地上铺了层猩红的地毯,壁上张着帷幕,梁柱用彩绢包裹,悬了四
顶精巧的宫灯,桌椅都已换过,上面摆了茶点。

  孙天羽定了定神,连忙跪下叩首道:「多谢爹爹救孩儿一命。」

  封总管坐在椅上,呷了口茶,淡淡道:「不用谢我。是何清河救了你一条性
命。若非何清河在此,本镇怎会亲来此地。」

  孙天羽抬起头,小心看了封总管一眼。当日在龙源,他并未见到这个权倾六
省的镇抚大太监,此时坐得近了,只见他雪白的面孔就像瓷器一般,没有丝毫血
色。眉眼端正,没有丝毫不妥,但灯下看来,却如同没有生气的殭尸般,有种说
不出的诡异。

  孙天羽陪笑道:「何清河那老匹夫,怎是爹爹的对手?看他一身是病,八成
活不到京城。」

  封总管看了他半晌,慢慢道:「你错了。第一,你不该叫他老匹夫。何清河
虽然官职不高,却是我朝重臣。若非万岁倦政,不愿理事,何清河早就该升任大
理寺正卿。对他的为人才干,我封德明倾心敬服。」

  「第二,你不该咒他死。何清河与我虽政见不同,但一朝为臣,都是为万岁
效命。他看不起我这阉人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不去怪他。我朝现有太监十万,
何清河却只有一个。如今能干事的官吏越来越少,他是万万死不得的。」

  「第三,不妨告诉你,本镇着实看不起你的为人。欲成大事,不拘小节,自
然不错。但大节有亏,就成不了什么大事。有了这一条,孙天羽,你这辈子都成
不了气候。」

  孙天羽满身冷汗,强忍着心底的惊慌,不敢作声。

  封德明不动声色,「第四,我这个干爹是你强认的,我并不情愿。但你不用
担心。你能逼我认了你这干儿子,我就敢应承下来。也因着你有这份急智,本镇
着实又高看了你一眼。」

  孙天羽悄悄透了口气,「多谢爹爹指点。」

  「很好,你没有再编着些铭感五内的虚词来糊弄我。现在你来说说,这案子
该如何处置?」

  孙天羽想了一会儿,道:「儿子自然是不想死的。只能依邸报为准,顶住大
理寺,不许他们翻案。」

  「嗯。何清河的面子不能不卖。他清名在外,朝野俱知,我们死顶着扫他面
子,莫说朝廷清议有碍,本镇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

  又要顾及何清河的面子,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孙天羽再想不出辙来,只好
道:「请爹爹指点。」

  封总管沉吟一会儿,「不妨避重就轻,承认这里面有逼奸逼供的情弊,但是
案子大体无误。我跟何清河私下商量一下,我们两人脸面要紧,朝廷的脸面更要
紧。已经邸报明发的案子又翻过来,朝廷颜面何存?反正白孝儒已死,洗脱罪名
也不能活过来。

  「不妨将错就错,对其家属从轻判处,保全性命;另一边对涉嫌逼奸的狱卒
从重惩处,杀上几个。这样不需翻案,朝廷的脸面也保住了,受冤的家属略加拂
拭,涉案的狱卒该杀就杀——就是翻过案来,结果也不外如此。你看如何?」

  孙天羽听得心悦诚服,「干爹说的是。白家虽然受了冤屈,但哪个庙里没有
冤死的鬼呢?为了朝廷脸面,轻判宽纵也就是了。」

  封总管道:「既然如此,这案子不妨由你处置。该抓的该放的,都由你拿出
章程,拟出来报给刑部。」

  孙天羽连忙叩首,「孩儿遵命。」

  封总管又道:「虽然由你来拟,但文书上不能有你的名字,免得招何清河之
忌。这样吧,刚才我也跟宁远知县说了,此狱由本镇着人接管,就由东厂接管,
作为东厂岭南道查逆使狱。你来作狱正,留一名太监作你副手,另外再给你留些
神机营军士作狱卒。」

  孙天羽大喜过望,「多谢爹爹恩典!孩儿粉身碎骨也难报爹爹大恩。」他从
偏远县狱一个小小的狱卒,一跃成为东厂秘密监狱的头子,可谓是一步登天,不
由他不感激涕零。

  封总管笑道:「我的几个干儿子,最小也是三品官。你还年轻,先在这里历
练历练。差事儿干得好,将来还有恩赏。」

  说着,封总管唤来一个太监,指着孙天羽道:「这是我新认的干儿子,在这
儿替我们管着监狱。韩全,你留这儿帮我儿子打理几日,得空儿跟他讲讲里面的
事。等案子办完再回京。」

  那太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削肩细腰,宛如女子,他躬身细声细气地答应
道:「遵命。」

  封总管满意地直起身,「案子就由你们去审。本镇先去歇歇。告退吧。」

     ***    ***    ***    ***

  那太监仍一五一十掌嘴,白雪莲直挺挺跪在地上,头发散开,双颊被打得通
红。丹娘流着泪不住涕哭;薛霜灵板着脸面无表情;玉娘刚举发过孙天羽,没想
到风云突变,来了个大太监逼走何清河,又认了孙天羽作义子,此时见孙天羽出
来,顿时像见了猫的老鼠,吓得瑟瑟发抖。

  这边刘辨机等人死里逃生,都眼巴巴望着孙天羽,盼他高抬贵手。孙天羽一
笑,走到大堂公案后,朝堂下跪的众人看去,第一次感觉到手握生杀大权那种飘
飘然的滋味。

  孙天羽扶着座椅,说道:「韩兄请坐。」

  韩全垂着手,笑咪咪道:「小的不敢,孙兄请。」

  两人推让片刻,孙天羽才坐了。他看了眼泪光盈然的丹娘,心里一酸,接着
又被心里的喜悦自得冲淡,温言道:「起来吧。」

  丹娘摇了摇头,低泣道:「别打了……」

  孙天羽既不认得掌刑的太监,也不知道干爹说的掌嘴要打多少,犹豫间,旁
边的韩全已经喝道:「住手!」

  那太监立刻收手退下。

  孙天羽咳了一声,道:「此案继续审理,由本人那个……」座椅上似乎还带
着何清河的体温,但眨眼之间,他就由案犯成了审案的主官,犹如作梦一般,他
顿了顿,压下心底的慌乱,口齿变得流利起来,「谁有冤情,尽可呈诉上来。」

  堂下静悄悄无人开口。

  孙天羽缓缓看过众人,说道:「薛霜灵,你有冤情么?」

  薛霜灵道:「大人明鉴。贱囚实实在在早该死了,被拿入狱都是贱囚犯贱自
找的,一点冤情都不敢有。大人如何处置,都是贱囚应得之罪,贱囚心甘情愿得
很呢。」

  孙天羽目光从丹娘身上掠过,望着玉娘道:「裴青玉,你有冤情么?」

  玉娘咬住红唇,忍着泪摇了摇头。她本来生得风流俏丽,此时穿着一件宽大
的青布男衣,愈发显得身材纤柔娇美,风姿楚楚动人。

  这贱人当堂翻供,险些害得他身败名裂,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饶不过她。孙天
羽暗自盘算着,看向堂上最后的倔强女子,冷笑着问道:「白雪莲,你可有冤情
吗?」

  白雪莲扬起脸,喊了声「有!」忽然口中溢出鲜血,委顿在地。丹娘这一夜
心力悴损,惊痛之下,也险些晕倒。

  刘辨机在底下见堂上又要大乱,忙喊道:「禀大人,小的有冤!」那些狱卒
闻声也连忙叫嚷喊冤。

  孙天羽心下着急,忙道:「松开刘辨机,卓天雄两人,其它人等一律押入大
牢!」

  陈泰等人这会儿只恨自己瞎了眼,投错了娘胎,抱错了大腿,攀错了高枝,
一窝蜂嚷道:「孙哥!孙爷!饶了兄弟吧!往后就是给你当牛作马……」嚷着被
军士们拖了下去。

  几名女犯也被带了下去,薛霜灵、白雪莲仍被押回大牢。韩全一边吩咐兵士
拿人,一边笑着细声对孙天羽道:「小的刚来,对案子也不熟,请孙大人告准,
这些卷宗,还有这犯人由小的带下去,先行审理。」

  「这个当然!」孙天羽见他要带玉娘审讯,当即满口答应,又叫来卓天雄,
「这位是韩内使,封千岁吩咐了,韩内使往后就是咱们的主心骨,赶紧给韩爷安
排处院子,用心照顾伺候。」

  韩全笑吟吟道:「岂敢岂敢,小的不过是受孙兄驱使的小卒罢了。」

  卓天雄答应了,领着韩全到后院安排住处。余下的太监不用吩咐,已经把狱
正厅整理妥当,请了封总管前去安歇。等堂上无人,刘辨机揉着腕上的捆痕,摇
头笑叹道:「真跟作梦一样……刚才还是阶下囚,转眼又逃出生天。不经此事,
怎知就这么好端端站着,就是福分呢。」

  孙天羽笑道:「可不是么。不过现在咱们可不只是站着的事了。刘兄可知,
你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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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8 2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