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雪
想想，这应该是入冬以来的第四场雪吧。
接女儿放学的时候，看到学校操场上几个班上体育课的孩子正在上操场上玩
得热火朝天。他们有的打雪仗，有的堆雪人，还有的在雪地上打滚，遇到障碍的
时候，就有其它热心的同学来帮忙……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羽绒服和孩子们喧嚷
汇集成的欢乐的海洋，让人感觉吹到脸上的风，似乎都不那么冷了。
每一年下雪的日子，我都牢牢记得，也都会以一种充满欣喜的热情将那一刻
的场景和心情用文字记录下来。而今年的第一场雪，却给了我与以往截然不同的
心绪。是的，就在那一天——２０１０年１０月１５日夜晚，她悄然而至。
得知她到来，已经是次日清晨。习惯性地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个
银白的世界。只是一个晚上，甚至于在傍晚以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而在此之
前我从未怀疑，秋天依然灿烂。可是就在身边的一切都显得充满生机和温暖的时
候，大自然便如魔术师一般，只是轻轻地吹口气，或是挥挥手，眼前的世界，就
改变了颜色。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一如以往充满无限惊喜和期待的清晨。然而，当我们穿好
衣服，带着欢愉的女儿，携着爱人的手，一起走入这个童话般世界的时候，我却
看到了另一种我未曾看到的场景，我看到厚重的雪把树的枝头压得弯弯的，直到
断裂。那么碗口粗的树干，都无法去承载它的重量。看着它们的断裂处如令人悚
然的白骨一般，而且街道的两边随处可见，想到那曾经高昂的头颅，就这样为这
我心目中柔和的洁白雪儿折服。不，不是折服，应该是一种侵略。我忽然感觉自
己的心也受了伤。我不敢再想昨日还青翠的草坪，还迎风绽放的雏菊，还叽喳在
枝头的那些尚未来得及迁徙的畏寒的鸟儿，还有树上那些个黄绿相间的美丽的叶
子，就在昨天，它们还和深秋蔚蓝的天空遥遥问候，它们都还没来得及在生命的
最后时刻在秋风中告别他们的家，并以一种高傲并优雅的姿态飘落……
我一直觉得，美的和谐在于色彩情境及每个微小细节的统一。而那一天，我
熟悉并热爱的大自然用这种强烈近乎残酷的对比，将生命用诞生的微笑和消亡的
悲伤同时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无法适应这种凄美抑或壮美的情境，甚至于我不想
将我心目中的那个“美”字放在这里。我不得不紧紧地闭上眼睛，试图将这样残
酷的心灵考验完全放弃或拒绝。但闭上眼睛的我，却在无奈中发现，这已经是不
可能的。因为这样一种心痛的场景，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如烙上了一般，
让我无法抹去。
我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对比无处不在。我不是不明白，每一种简单的对立，
其实很难找到它神秘并模糊的界限。但我总是会去毫不犹豫地选择正极的一方，
我宁愿相信这一切的初衷，都是毫无恶意的。甚至于那么清楚，或许站在边缘，
才不会常常受伤。
也许，这个冬天，原本就是忧郁的。就像这第一场雪的来临。以至于，这第
四次落雪，我仍只是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她悄无声息地来,心里却想着那些没
来得及谢幕的茵茵绿草和碗口粗的枝干上那些个黄绿相间的叶子。
恍惚间，眼前洁白的雪花，变成了一片片美丽的树叶，在风吹奏的舞曲中
盈盈飘舞，高傲且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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