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看辽金元史,一直想发两句牢骚,看到楼主的帖子不免手痒,提几个看法,与楼主和各位切磋一下:
第一,金和蒙古族的崛起,与南北朝时期的柔然,鲜卑,隋唐时的突厥崛起是不同的,它不是在前一草原民族衰弱的背景下取代前者的,相反是在契丹(对金而言)和女真(对蒙古而言)强盛和稳定期(并不是指军事上的强大)征服对方的,这点的不同是需要我们尤其注意的,它突出说明了:1.依靠自有的体制,游牧文明是有可能实现超越农业文明的强大,虽然可能是短暂的;2.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儒家文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其自诩的各种优势在被击破后,还面临着无所适从的问题.
第二,蒙古以及后面的元朝,并没有建立所谓的中央集权制,也不存在所谓的中央集权军事奴隶制,蒙古军队的强大依靠的是强大的机动性,严明的纪律以及绝对的服从,通过建立以权力人格化为特征的近卫军制度,蒙古大汗以及后来的元朝皇帝可以实现对于军队的有效控制.在战术上,蒙古军队所表现出的机动性以及对与骑射的精准掌握,印象是令人深刻和动容的.
第三,蒙古的行政管理体制.借鉴金的中书省制度,蒙古在中央和地方分别建立和中书省和行台中书省.地方的行台中书省并不是中书省的下级单位,相反它是在承认地方宗王权的基础上,中央和地方的一种妥协,通过地方和中央各派代表的方式实现对于地方的治理,在交付中央制定的税收和兵源后,地方享有很大的自治权,这种自治权是归属地方宗王的统治权.
第四,不能简单粗暴的认为蒙古不懂得治理经济,通过对于回回人,汉人,畏兀人以及党项人的吸收,从蒙哥开始,蒙古人就表现出很好的管理力,通过废除包税制,建立劝农司,鼓励手工业,商业贸易,医学甚至于天文地理的发展,在儒家文明体制压制的人和行业获得很好的发展,相反一项自视甚高的儒家精英被有意识的排除在管理层之外,这可以理解后世在对蒙古和元朝评价的时候,以儒家文明为标准的史官会作出太多夸大其辞的负面评价.
第五,蒙古帝国以及元朝的分解,原因除了上述举出的一些因素外,应重视如下一些因素,1.蒙古人在继承体制上的共议制所导致的继承权争执,这是大部分游牧民族政权所表现的特点;2.草原思维的影响.对蒙古人而言,被其打败的人只是它的财产和奴隶,由他决定对于奴隶的惩处以及支配,而不是还要谦逊的弯腰低头听从奴隶的教导,这种思维对于汉族而言是不可接受的,也因为这种忽视导致了蒙古统治者和汉族精英在意识形态和思维上的分歧.这点是非常值得研究的.
第六,对儒家文明的推崇和反省.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看到儒家史官对于草原文明的鄙夷和唾弃性描述中猛然醒悟的.结果发现这个学说作为支配性思维所表现出的排斥性和为我独尊性如此强烈.以儒家学说的为标准不仅渗透到国是中去,而且影响到百姓的日常生活.这种排斥性和独尊性也会带来一种内在的保守和自闭,从而导致在其秩序受到冲击后,不是去反省而是恢复,进而导致越来越强的保守,这在明清政府体制中表现最为突出.因此对于五四运动提出的打倒孔夫子,个人觉得这种极端是必要的,面对着根深蒂固的保守思维,求变,必须如此"腥风血雨".强调这一点是希望大家在评价少数民族政权时,能真正的跳出思维的桎梏,理性看之.
第七,应该如何去看待蒙古帝国以及元朝在中国历史中的地位.按现在当局的观点,以中华民族为出发,承认并且称赞铁木真.但是看看蒙古国以及西方国家的一些观点,我们现在所做的几乎是自取其辱,因为我们对一个屠夫和恶魔顶礼膜拜,用蒙古国一些学者的观点,我们是把别人的祖宗请到自己家来.对这些观点我无意多说,只是觉得放到具体的历史环境下研究,我们或许就有自己的意见.
第八,读史是一个很好的习惯,读史的目的正如我一直强调的,是反思过去,立足现在,远观未来,希望大家和平探讨,不要情绪性表达.